“回大人,小生僥幸取中甲榜第一名。”
“什麼?”陳仕德一驚,屁股欠座而起,追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
“虛渡十六春秋。”
陳仕德倒吸口涼氣,今天飯沒吃飽,驚倒是吃飽了。十六歲中秀才,實屬難得,正常人要在二十歲以後,自己就是二十九歲才中的秀才。這個江安義不光十六歲中秀才,而且還中了案首,此子必定聰慧過人才讓餘知節見獵心喜,在短時間內決定收江安義為學生。俗話說莫欺少年窮,這個江安義幾可斷定前程遠大。
陳仕德臉上重新堆回笑容,道:“年前我兒厚元前來探親,我有意請令師指點他幾句,不巧令師沒空,隻能做罷。我兒也是個喜好讀書之人,可惜他年
後就回老家了,要不然定能和安義你成為朋友,老夫可要多個賢侄了,可惜可惜。”
這話說得直白,江安義自然不會錯過,起身施禮道:“大人如不嫌小侄粗鄙,安義願視厚元兄為兄長。”無論從眼前還是長遠來看,能和縣令攀上交情都是好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麼能不接著。
“好好好,以後你們兄弟要互親互近,共同進益,哈哈哈哈。”陳仕德捊須大笑,看似極為暢快。
認了兄弟,氣氛立時變得親近,陳仕德一口一個賢侄叫著,江安義忍著肉麻奉承著,弟弟還在牢中押著呢,得倚仗這位伯父大人。
過了一個半時辰,衙役進來稟報,江陳氏已經帶到。陳仕德笑著對江安義道:“賢侄隻管放心,老夫自會為你作主。”
重新升堂,江陳氏跪在硊石上瑟瑟發抖,來的時候她從衙役的口中得知,江家大小子中了秀才,自家的親戚侯七挨了板子,這場官司多半要輸了。江陳氏是又怕又悔,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聽了侯七的
話告發江安勇,現在後悔也晚了,隻剩下硊在石上“篩糠”了。
問案問案,怎麼問很重要,聲音、語調、用詞都有學問在裡麵。陳仕德為官多年,心中早有定數,一通喝令下來,江陳氏嚇得魂不附體,老老實實交待了原委:江陳氏家四月娶親,侯七作為新娘的舅舅送嫁到平山鎮,認出吃喜酒的江黃氏。
侯七不忘前仇,有意打聽江家的事情,探聽出山神賜獵物這回事。侯七如獲至寶,與江陳氏商量對付江家,江陳氏正好氣惱沒得到江家的田地,兩人一拍即合,江陳氏到縣衙出告,侯七到平山鎮拿人。
江安義恨得牙直癢癢,這對狗男女真夠歹毒,要不是自己中了秀才,恐怕這一次就要家破人亡了。陳仕德當堂宣判,江安勇無罪釋放,江陳氏誣告良善收押待審,侯七誣良為賊,再責二十板,革去衙役之職,永不錄用。
縣衙門口,江安義看到了弟弟,江安勇目光呆滯,神色萎靡,怯生生地跟在衙役後邊。見到江安義
後,江安勇眼神一亮,跑著撲向哥哥,“哇哇”地哭出聲來。
江安義心中發酸,安勇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身遭牢獄之災肯定又驚又怕,能支撐到現在就算不錯了。輕撫著弟弟的後背,江安義安慰道:“沒事了,哥帶你回家。”
手落在安勇的背上,江安勇肩頭一縮,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粗布衫上滲出血絲。江安義心頭一痛,輕輕地解開弟弟的衣衫,幾道鞭痕如同張牙舞爪的蜈蚣般咬在安勇的背上,紅嫩嫩的還冒著血水。
江安義怒不可遏,吼道:“哪個畜生打的你?”
另一邊,馬八摻扶著一瘸一拐的侯七出來,江安勇指著兩人,驚恐地道:“就是他們。”
江安義默默地替弟弟披好衣服,招呼三舅雇輛馬車,轉過身麵對侯七和馬八,平靜地道:“兩位厚賜,江某必將回報。”
侯七惡森森地從牙縫中嗤出一句:“小子,等
著瞧。”
毒蛇吐信,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隻是這一次,江安義已經決定坦然麵對,對付毒蛇,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