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黃氏看出兒子的不快,繼續勸道:“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念的那些書裡麵也有同樣的話吧。江陳氏這次也算得了教訓,看在你二伯的麵子上,就放過她吧。”
江安義心生慚愧,聖人教導要持仁恕之道,書中有“有容,德乃大”的教誨,自己怎麼就忘記了呢?娘說的不錯,看在二伯的情麵上,自己就去說一聲,江陳氏經此一事,想來會安生些,即使再生事自己也不怕她。
想到這裡,江安義應道:“母親教訓的是,孩
兒明天就去跟陳縣令說一聲,放江陳氏回家。”當然,仁厚不等於迂腐,有些人可以寬恕,有些人卻絕不能放過。
第二天進城,江安義按照事先籌劃直奔金鋪,老字號昌益祥買了一套四件的金首飾,花銀二十二兩。這份回禮是送給陳縣令的,陳縣令中眼中隻認黃白兩色,對於唯利是圖的人來說金子是至上的。
果不其然,陳縣令收到江安義送來的回禮,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出菊花來,拍著胸脯對江安義許諾,有事儘管來找他。江安義順便提了江陳氏的事情,陳縣令原本就收到了江知達的好處,想著再關幾天就放了江陳氏,江安義一提,自然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從縣衙告辭出來,江安義心知肚明,隻要按時將年節的禮物奉上,這位“陳伯父”將會成為江家最值得依靠的肩膀。
去餘家的禮物江安義精選了些竹藝品,餘府有錢有勢,不缺什麼,這些雅致的禮品正好代表心意。餘家高興地收下江安義的禮物,招待江安義在家吃了
頓午飯,席間江安義拿出事先寫好的信,托餘家在寄家信的時候捎給餘知節,家主餘知仁欣然應允。
一切儘在不言中,如果江安義止步於秀才,與餘府同樣止步於點頭之交,如果江安義能更上一層樓,憑借著餘知節的關係,餘府和江家將緊密地聯係在一起,而近幾年,江家會得到餘府一定程度上的照看和保護。
最後是郭家,除了回拜外江安義還帶著點目的,至於禮物烤鴨、燒雞、酒肉等吃食湊齊四樣準沒錯。郭家在城南有棟五進的宅院,雖然比不上餘府奢華但也稱得上豪宅。
郭懷理親自迎了出來,笑道:“小江,怎麼現在才來,我知道了,肯定是和我一樣忙壞了。”
接過江安義手中油汪汪的紙包,郭懷理抽鼻子聞了聞,一臉陶醉地道:“城隍廟的烤鴨,祝阿婆的燒雞,還是小江最了解我,知道我忙得都瘦了一圈,等下咱哥倆一起好好喝幾杯。”
看著郭懷理越頂越高的肚子,江安義一陣無語,這哪是瘦了,分明是又胖了一圈。
吃飯的時候,郭父郭海清也來相陪,彌勒佛般的身材,永遠帶著笑的胖臉,見到江安義眼睛笑得都快合成一道縫了。兩杯酒下肚,寒喧客套的話說過,郭海清站起身,笑道:“你們哥倆慢慢嘮,我就不陪你們了,省得你們看我礙事。”
江安義此次來想與郭家商量折扇生意的事,連忙起身道:“郭伯父,請稍坐,小侄還些事要和伯父商量。”
郭海清“嗬嗬”著,不動聲色地坐回位置。
江安義無心扯皮,直接了當地道:“伯父,我想將製折扇的法子賣給您,八十兩銀子?要不五十兩也行?”
郭海清見過兒子手中的折扇,聽說江安義還會做竹製的筆筒、茶具、酒具等玩藝,以他的經驗知道這東西有著巨大的利潤,一把折扇成本不過十文,開始能賣五百文,以後穩定了有百八十文一把的紅利,如果加上其他的竹器,一年下來純利絕不會少於五千兩。
心中暗喜,郭海清表麵上神色不動,端著酒杯
像是在考慮。郭懷理在一旁提醒道:“爹,安義是我的兄弟,你可不能光顧生意不講人情啊。”
郭海清認真地看了看江安義,幾個月不見個頭竄起來一截,雙眼清明堅定,神態變得從容自信,不再是記憶中的膽怯畏縮的樣子。這次院試中了案首,理兒說能考中秀才也虧得他幫忙,而且餘知大人收他為學生,陳縣令認他為侄,看來前途不可限量。
心中有了主意,郭海清笑眯眯地放下杯子,道:“雖說在商言商,但我不能讓賢侄你吃虧。這樣吧,這法子我用二百兩買下,如果將來生意紅火,再分一成紅利於你。賢侄以為如何?”
“多謝伯父”,江安義大喜,二百兩銀子,夠家裡花用一輩子了,舉起杯恭恭敬敬地敬了郭海清一杯。
看著兒子和江安義吃得開心,郭海清有幾分得意,郭家不缺錢,二百兩銀子隻當交好江安義,如果江安義能飛黃騰達,憑著理兒跟他的交情和今日之事,郭家一定會跟著受益。聽理兒說有個姓呂的前輩,投資出個帝王,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說不
定我老郭以後也會被人提及好眼光呢。
月上柳梢頭,郭家父子在門前送彆江安義,老王駕車送江安義返家。平穩的馬車內,江安義喜滋滋地摸著身旁鼓鼓的包裹,裡麵是二百兩銀子,錢是英雄膽,有了這些錢,自己就不用擔心家裡,可以遠出求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