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笑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都是些平常說的話,連妍兒都聽得懂。”妍兒聽到舅舅說她也聽得懂,不懂也得裝懂,連連點頭表示她懂了。
江安義拍拍妍兒的小腦袋,笑道:“那我考考
你,‘人往高處走,鳥往亮處飛’是什麼意思?”
妍兒歪著頭想了想,忽扇著大眼睛道:“哥,是不是說人走路要往山上走,小鳥要向著太陽飛。”
眾人哈哈大笑,江安義 解釋道:“這是說做人得努力上進,就象鳥兒自然向光亮處飛一樣。”妍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會將這些家規刻在竹簡之上,以後大家就要照著家規行事,如果誰有違背,請三個舅舅和我娘處罰,大夥同意不同意?”
聽到要責罰,正屋內靜了下來,大家麵麵相覤,不開聲。江安勇哼哼唧唧地站起來道:“哥,我不識字,這麼多家規我也記不住啊,要不,我就算了。”
“安勇,你還想算了,首先就是你要照做,要不然我用大竹條 子抽你。”江黃氏柳眉倒豎,厲聲喝斥著。江安勇一縮脖,坐回位置上,不敢再吭聲,旁邊那些蠢蠢欲動的表兄弟們也不敢吭聲了。
江安義道:“安勇說的也有道理,不識字要記這些家規確實不容易,而且就算硬背下來也不見得知道是什麼意思。”眾人臉上泛起笑容,江安勇高興,哥哥就是偏向自己,知道自己不願意受約束,替自己說好話呢。
將安勇等人的笑意看在眼裡,江安義心中暗笑,接著道:“過年時三舅和我說起要辦家塾,正好兩件事放在一起辦,我打算請個先生到家裡來教大家識字,家規裡可有‘三代不讀書,不如一窩豬’,你們不想變成豬吧。這些家規看似簡單,其實裡麵蘊含著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要先生教你們識字,逐漸把道理講給你們聽,你們才會真正明白家規的意思,自然也就記下了。”
大夥苦了臉,剛才說的歡實,現在一聽要讀書識字了,不能再成天地撒歡,每天要坐在家塾裡被先生管著,聽說背不出書還要打板子。紛紛把目光投向家長,希望能從自家父親的臉上看到反對的表情。
黃開山一拍桌子,喝道:“江黃兩家有今天靠的誰?沒有義兒你們還在田裡刨食,不要說讀書,你們從私塾門口過人家都嫌你們身上臟。現在有機會讓你們讀書了,一個個還像上大刑似的,怎麼,不樂意,不樂意從明天開始跟我下田去。”
大舅一通咆哮,嚇得眾人如同雨打的鵪鶉,不敢開聲。
三舅笑道:“讀書總是種田強,東河、東水幾個你們也看到了,以前在家時跟你們一樣,現在走出去也像模像樣的,在外麵彆人得叫他們黃先生、黃管事,至於三舅我,”黃開山自得地摸了把胡須,道:“他們管我叫黃員外。”
看到眾人露出羨慕的眼色,黃開山趁熱打鐵道:“外麵的花花世界可好看了,你們不想一輩子呆在鄉下吧,你們看安義書讀的多,走到仁州去了,將來還要去京城,去各地任官。你三舅不認識多少字,但也到過文平府,德州地麵上沒有我沒去過的,東河他
們到過的地也不少,為啥?就是因為他們認識幾個字。”
江安義暗暗佩服,薑還是老的辣,三舅一席話說的眾人動心了。
家塾的地點放在江家,二進院有一處小院落,原是用來待客的,騰出來收拾好給先生住。先生的人選江安義也有了,以前縣學裡的一位同窗,周昌華周秀才年近五十。周秀才為人老實敦厚,飽讀詩書功底深厚,奈何運道不足,六次赴舉不中。孫輩出世後,周秀才息了上進之心,安心在家開私塾教書。
江安義親自到周秀才家中請人,以二十兩年資請他到家中就塾。周秀才開私塾年收入不過七八兩銀子,這一下子翻了一倍多,平山鎮離縣城也不遠,江安義與他約定每日半天課,每旬歇一日,節慶日照歇,這條件是一等一的豐厚了,周秀才欣然同意。
就館的時候出了點小狀況,妍兒鬨著也要上學。因為事先沒有講過,江安義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周
秀才得知後笑道:“令妹才八歲,無妨的,我孫女也跟著我識些字,女子將來相夫教子能知理識字也是極好的,如果你覺得男女有妨,就用竹簾圍一下好了。”
家中事先議定,十六歲以下的人都要到家塾就學。江安勇苦著一張臉在哥哥麵前磨嘰:“哥,我還要練武呢,哪有時間讀書,要不我就算了,反正有哥你在,將來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江安義不理他,板著臉道:“不行,讀書隻用半天,餘下的時間練武足夠了。安勇,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一天到晚地胡鬨,我已經跟娘說過了,你要是再不聽話可真要用大竹片抽你了。”
周秀才端坐在書塾正中,受了孩子們的拜師禮,妍兒和紅兒在竹簾裡麵向先生飄飄萬福,接過江安義遞過來的戒尺,家塾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