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劍平原與雲行山脈交接處,堂河、劄水、措水、洛水繞城而過,向東逐漸緩衝成遼西平原,形成了西北高、東南低的地勢。永昌帝都依山靠水而建,雲行山脈有如屏障擋住北來的寒流,四條河流猶如暢通的血脈為恒劍平原和遼西平原輸運著養分,恒劍和遼西平原用寬廣的胸膛養育著大鄭的百姓。史載:“永昌,北枕雲行,右擁恒劍,俯看遼西,四水橫濟,誠天府之城”。
從十裡長亭開始,官道兩側栽種著樹木,這些樹木至少有數十年的樹齡,經過精心修剪過形成一個好看的拱形,將官道護衛在綠葉之下。騎馬行走在細砂鋪就的官道上,朝陽從葉片的縫隙中灑下斑斑點點的陽光,俏皮地與行人捉著迷藏。
走過綠蔭長廊,二裡外一道天塹橫亙在前方,永昌城以莊嚴巍峨之態出現在眾人眼中。越接近越能清楚地感覺到永昌城的壓迫感,數十米高的城牆遮蔽
了朝陽,抬頭仰望,隻能看到戍樓、角樓高聳入雲,城牆之上旌旗飄舞,重簷角樓之上的士兵隻有寸許高。
永昌城共有十二座城門,江安義等人從南麵的明德門入城。來到城邊,越發地感受城池的雄壯,巨大的條石上還留有刀箭劃過的痕跡,永昌城是四朝帝都,八百年屹立風霜,依舊峻拔不改。
整個永昌城由外城、內城和皇城三部分構成,外城是坊間買賣和尋常百姓的居所,進入內城多住達官貴人,至於皇城當然是皇帝皇子皇孫呆的地方。餘知節住在安仁坊,屬於內城,離皇城不遠,這樣方便上朝辦公。
街道寬可並排行十餘輛馬車,兩旁高樹掩映著酒樓食肆,商鋪樓宇華美高大,鬥拱雕飾精美,街道車水馬龍,行人如鯽,天子腳下,果然繁華如夢。進入內城後,流水倒映垂柳,景色愈美,一棟棟宅院規劃得整整齊齊,騎在馬上可以看到牆內建築精巧華麗。
進入安仁坊,兩旁的宅院門庭廣闊,或朱或黑,台階兩旁或抱鼓石或上馬石,江安義看到一家門前列戟,階高兩尺,按大鄭律,這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家宅了,不知是哪位高官住在此處。
餘府在眾多的官宅中並不起眼,四階台階在明眼人的眼中意味著主家是四品官。門房通傳後不久,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人匆匆迎了出來,見禮通名,是餘師的長子餘慶歡。
客廳落坐,仆人獻茶。餘慶歡道:“聽家父說在新齊縣收了名弟子,聰慧機敏,江師弟高中解元,詞名我在京中亦有聽聞,沒想到還如此年少,真真讓為兄慚愧啊。”
江安義聽餘師提過他的長子迂腐,次子輕佻,都非承繼家業之人。知道餘慶歡還隻是個秀才,江安義笑著安慰道:“師兄有餘師傾心教導,必然大器晚成,何必與人爭一時長短。”
這句話說到餘慶歡的心中,餘慶歡道:“不知師弟平時都看些什麼書?愚兄對禮學略流有心得,與
師弟交流一二。”
這位師兄還真是個讀書人,三句話不離本行,好在江安義、範師本喜歡與人交流,當下三人探討起來。片刻之後,江安義暗暗皺眉,難怪餘師說他迂腐,餘慶歡喜歡尋章摘句,推求文字,看似對書本熟爛於心,卻不能聯係實際,所述者皆人言也。
原本的探討最後演變成餘慶歡一人的誇誇其談,茶水冷了又沏,餘慶歡興致勃勃,江安義和範師本索然無味,餘知節還不見回返。
一個青年急急闖了進來,大聲嚷道:“哥,借我點銀子,等發了例錢就還你。”
餘慶歡臉一沉,斥道:“慶樂,沒看到有客人在嗎?怎生如此無禮,你又在哪胡亂花錢,讓父親知道一定會責罰於你。”
“哥你不說父親如何知道?”,餘慶樂轉過臉看向江安義等人,問道:“這兩位是?”
江安義和範師本站起行禮,江安義笑道:“小弟江安義,是餘師在新齊收的學生。”
“喔,你就是江安義。”餘慶樂一臉驚喜,興奮地道:“定芳閣的雲嫣姑娘說隻要將你請去,免我三天的酒資,不知師弟哪天有空,我帶你去耍耍。”
“豈有此理,慶樂,你太過份了。”餘慶歡頓足喝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餘師二子的風範江安義已經了然於胸。
午時,仆人進來通報說老爺回府了,在書房見客。餘慶歡引著江安義和範師本前往書房,餘慶樂轉轉眼珠,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書房在一片修竹掩映之中,“有節齋”前江安義看到一副熟悉的對聯,“未出土時先有節,及淩雲處尚虛心”。房門前,餘知節一身青衫,手捊胡須,含笑看著自己。
江安義搶步上前跪倒,恭敬地磕頭道:“弟子江安義參見餘師。”雖然餘知節教自己的時間很短,但沒有餘知節的賞識和提攜,就沒有今天的江安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