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情況後,劉玉善放下心思,倒頭便睡,鼾聲如雷。
估計劉兄有好幾天沒睡安穩了,江安義又好笑又可憐地替劉玉善蓋上薄被。
盧縣令、黃新青、李家都有可恨之處,唯有任國強最不可恕。同科及第,同被選為清田副使,同來仁州,這種感情比其他人要深厚得多。張良寬寧死不願背叛,讓江安義把這份兄弟之情珍藏在心中,分外看重。任國強赤祼祼地背叛不亞於朝江安義心中刺了一刀。
驛丞進來請江安義等人吃飯,江安義問道:“任國強任大人可住在驛館之中?”
“任大人不住在此,他住在黃新青黃老爺府中。”驛丞恭謹地應道,眼神流露出鄙夷。人心相通,江安義看到那眼光,對這位潘驛丞立生好感。
吃完飯,江安義讓項氏兄弟好好休息,自己出了驛館上了街。看著江安義的背景消失在街道上,潘驛丞也出了縣衙,轉到後門,與門子說了幾句,進入縣令後宅,見到了盧縣令。
“什麼?江安義來了。”原本仰坐的身子向前探出,盧縣令死死盯著潘驛丞,“你把他到來後的一舉一動都詳細地告訴我。”
潘驛丞走了,盧縣令坐不住了,來回在屋裡走著。小妾煙兒端著參湯走進來,看到盧縣令愁眉不展,柔聲問道:“老爺,何事煩心?”
煙兒和靈兒都是楚州歌伎,琴棋書畫歌舞無所不通,黃新青花了千兩白銀買來她們,一個送與任國強,一個給了盧縣令,就是為了這次的清查田畝。
平日見到煙兒就想化身禽獸,今日盧光祖可沒
這心情,煩躁地道:“婦道人家懂什麼,還不退下。”
煙兒神色不變,將參湯端近,溫婉地勸道:“老爺,再煩也要愛惜身子骨,參湯涼了效果就不好了。”
盧光祖略帶歉意地接過參湯一飲而儘,將盅遞還給煙兒,道:“煙兒,老爺是為了新來的清仗副使煩心,稍有不慎,老爺我的前程堪憂啊。”
“老爺,清仗田畝之事何不與黃老爺一起商量,他背後是李家,靠著大樹好乘涼。”煙兒掏出手巾,溫柔地替盧光祖輕拭著唇角的水漬。
“煙兒,你真是聰慧得緊。”盧光祖笑著抓住煙兒的柔荑,在嘴上親了一下,輕聲道:“洗好了在房中等我回來,老爺要好好地疼疼你。”
“備轎”,盧光祖吩咐著,匆匆出了門。
煙兒嫌惡地用手巾在手上擦拭著,不是身不由己,誰願意伺候這個半老頭子。
黃府,在縣城正東,占據了整個甜水巷。江安義圍著黃府轉了個圈,足足花了一柱香的功夫。
定更天已過,黃府門前高懸著兩隻大燈籠,照著階前一片明亮。一輛小轎在府門前停下,轎杠壓下,一個綢衫老者從轎中出來。
門房認出來人是盧縣令,連忙點頭哈腰地相迎,另有一人飛跑著入內通稟。
江安義站在黃府對麵,聽門房口中說著“盧大人好”,心中一動,自己剛到興國縣,這盧縣令就跑到了黃府,不用說是為了自己。
兩個門房一個陪在盧縣令身邊,一個跑進去送信,門前沒有人看守,江安義索性邁步進了黃府,遠遠地尾隨著盧縣令往裡走。
剛轉過門廳,一個圓滾滾地胖子帶著人迎了出來,江安義見院中人來人往,自己穿著這身儒衫恐怕是進不進去,四處張望了下,四周是仆傭的住處。
江安義推開間房門,屋中無人,幾件家丁的衣
服入在衣櫃中。比劃了件合身換上,江安義將自己的儒衫卷起,塞到櫃子底下,順手塗沬了些灰塵在臉上。
有了這身家丁衣服做保護色,江安義自由地穿行在宅中,往來的人行色匆匆,夜色中沒誰注意他。江安義跟著幾個端菜的丫環來到一間堂屋,屋內燈火通明,談笑聲傳出。
廊下有幾個家丁靠在柱邊,輕聲地閒談著,江安義慢慢地靠過去,站在另一邊。有個人抬頭望了他一眼,繼續說笑,沒人理會他。
“盧大人,這位是李府來的供奉,薑俠士。”
屋內傳出寒喧聲,江安義聽出薑健的聲音,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個薑健也來到了興國縣,不用說,李家與黃家勾連在了一起。
“晚生敬大人一杯,祝大人體泰安康,步步高升。”
任國強的聲音,江安義眼中閃過怒色,真想闖
進去一把掐死這個認賊作父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