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吉躍馬而出,輕蔑地瞟了一眼渾支律客,帶著四百來人向黃沙關城門馳去。阿史支磨一揮手,整個阿史部緩緩地策馬,積蓄力量等著衝鋒。
阿史和渾支部落南下五千餘人,除去三千仆軍,真正的控弦之士不過二千餘人,與黃沙關的守軍相搏,死傷四百多,剩下不過一千五百餘人。
即使這一千五百人也不是黃沙關的鄭兵所能抵擋的,胡簡正和呂光宗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黯然,此戰無論勝負,作為黃沙關的守將都要以身殉國,要不然會連累家人。
城牆上隻留下五百名弓箭手,其他的人都集中
在城門處,血戰不要避免。胡簡正看了一眼被硝煙遮避的太陽,就快到正午了,多挨半個時辰,說不定援軍就來了。
胡騎越來越近,胡簡正緩緩地抬起手,絞車弩準備著最後一擊。身後響起馬蹄聲,看到高高飄揚的鄭字旗,歡呼聲轟然響起,援兵比預想中早來了大半個時辰。
默吉透過城門看到關內塵煙滾滾,知道鄭軍的援兵已到,此刻再強行突入隻有做餃子餡的下場,不等絞車弩發射,圈轉馬頭徑直回了後方。
阿史支磨和渾支律客也看到了滾滾煙塵,兩人對視一眼,麵色灰敗,此次傷筋動骨卻沒有達成所願,對於渾支和阿史部落來說麵臨的選擇不多了。收攏人馬,兩個部落緩緩地退出五裡地外。
來援的一色都是騎兵,足有二千人。胡簡正心中感激,安北都護府的騎兵也不過一萬人,大帥居然派出二千輕騎來救援自己。帶隊的將軍明光凱上滿是灰塵,看其他輕騎也是一身塵土,想來一路急趕而來
。
胡簡正不認識帶隊的將軍,看年歲不過三十出頭,旁邊樹起一杆青緞大旗,旗上一隻展翅雄鷹。胡簡正有些鬱悶,按大鄭軍律從五品下的遊擊將軍往上有資格樹旗,在旗的中間繡上姓氏,這種繡鷹的作派從未見過。
抱拳稟手,胡簡正感激地道:“末將參見將軍,多謝將軍救援之恩。”
那名將軍跳下馬,立刻有兩名親衛拿著拂塵替他清掃著盔甲,片刻功夫明光凱變得閃耀明亮。呂光宗眼中閃過鄙夷,戰場之上如此作派,不知哪裡來的老爺兵。
另有一人大聲通報著將軍的來曆,“左武衛定遠將軍廖建輝,眾軍拜見。”
左武衛是十六衛之一,難怪旗幟上繡著鷹,胡簡正憶起誰說過武衛飾鷹。來不及細想,胡簡正帶領眾軍單膝點地,齊聲喝道:“拜見廖將軍。”
“免”。廖將軍沿著馬道往城頭而去,胡簡正
急忙起身,追在身後。
早聽說天子即位後,從十六衛中簡拔了一批中下層的將領到軍前效力,這位派頭十足的廖將軍顯然就是其中之一。這些人多是功勳之後,出身將門,軍中親朋故友一大堆,就連上司也忌憚他們幾分,胡簡正暗暗加著小心。
黃沙關外一望無際的戈壁,沒有什麼遮擋視線,能清楚地看到五裡外胡騎在收拾帳蓬,看來是準備撤退了。胡簡正心頭一鬆,這場大難總算過去了。
“把敵情說與本將軍聽。”廖建輝微揚著頭,銀盔上的紅纓在風中飄動,分外精神。
打了這麼久,胡簡正對敵情當然清楚,當即道:“來犯是北漠兩個小部落,阿史部和渾支部,來敵約五千人,其中仆從軍約三千人,控弦之士二千。我黃沙關將士與其殊死相搏,預計殺死仆從軍八百,控弦之士五百。”
廖建輝眼神一亮,這麼說來對麵的胡騎真正能戰不過一千五百人。富貴險中求,廖建輝高聲道:“
傳令下去,略做休整,待胡騎北撤時,順勢出擊。”
廖建輝說這話是有底氣的,他帶來的二千輕騎是安北都護府中的精銳。昨天申時,都護府召集眾將商議救援黃沙關,誰都知道天子看重軍功,對於戰功的封賞甚厚,因此眾將紛紛求戰。
廖建輝能從眾多求戰的將領中被大都督苗寧中看中不是沒有原因,首先廖建輝武藝出眾,手中長矛乃是家學淵源;其次他出身左武衛,算得上是天子親信;其三廖建輝的祖父與苗都督的父親是生死之交。苗都督當然不會讓世交子弟去送菜,讓他點齊二千輕騎先行,隨後派遣三千步兵增援。
離開左武衛已經有五年了,廖建輝從熱血戍邊的理想情懷中冷靜下來,開始思念京城的醇酒美人,曾經被他鄙夷的醉生夢死變成了美好向往,不過他深知,當初自己要求離開左武衛,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回京,會被同僚恥笑,會被天子輕視,所以一直以來廖建輝都在尋找立功的機會。而現在,這個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