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波還真沒把這幾百人的弧陣看在眼中,手一揮,如臂使指,身後的黑狼騎齊齊舉起弓箭,一片烏雲般的箭雨向著弧陣刷去。
“護”,無數盾牌有如龜殼,長箭落在盾上被彈開,弧陣絲毫未損。
城頭上,呂光宗見來的是黑狼騎,難怪廖將軍的輕騎潰敗。眼見黑狼騎離城不過八十來步,正是絞車弩發威之時,一聲令下,五架絞車弩齊齊發威,十五根長箭罩向小半裡的範圍。
長箭似風如電,不可阻擋,數名黑騎被長箭紮中,眼見得不能活了。黑狼騎流水般的攻勢遭到無形的一擊,速度放緩下來。
昆波勒住馬,計算了一下長箭的數量,城頭至
少有五架絞車弩。黑狼騎輕裝追敵,並沒有帶攻城器械,如果要硬攻的話,怕損傷不小。
眯著眼打量了一下黃沙關,昆波喝了聲,“回去。”
黃沙關內,胡簡正的鎮將軍官邸讓給了廖建輝。坐在交椅上,聽到黑狼騎退軍,廖建輝驚魂初定。
一名副將從外麵大踏步走了進來,沉聲稟道:“小侯爺,歸來的輕騎隻有一千一百三十六人。”
廖建輝的先祖隨同鄭高祖征戰天下,獲封開國侯,算是將門世家,這名副將是他的家將,所以稱其小侯爺。廖建輝苦笑道:“二千輕騎,折損過半。強叔,你說我如何向大都督交差。”
堂上隻有廖建輝,強叔也不客套,徑自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好,思忖半晌道:“小侯爺,這次你確實有點輕敵冒進了。不過,你擊敗阿史部和渾支部,斬獲頗豐,遇上黑狼軍有所折損,算是功過相抵。苗都督與我家有舊,應該不會苛責於你。”
廖建輝的神色輕鬆了些,道:“即便大都督不責罰於我,怕其他眾人也不服,即使當麵不說什麼,
背後議論肯定少不了。經此事後,大都督恐怕也不會再用我了。”
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廖建輝頹然道:“我一心想建功立業,重振家聲,怕是美夢落空了。”
強叔知道廖建輝的心事,如今侯府聲勢遠不如前,在將門之中被邊緣化,隻剩下空架子和一些舊人情支撐著門麵。小侯爺才會從左武衛投入邊軍,就是想著能立功得到天子封賞,讓廖家重回將門世家的核心,這次兵敗,對小侯爺的打擊很大。
廖父隻是個酒色之徒,不被強叔等人看好,小侯爺自小好武,跟隨眾家將習武練習騎射,強叔可以說從小看著廖建輝長大,水漲船高,強叔等人也期待著小侯爺能重振家聲。小侯爺脫離左武衛投身邊軍的做法得到眾家將的認可,強叔鐵心追隨他來到安北都護府立功建業。
眼見得希望落空,強叔的心裡也空落落的,不過他曾追隨廖建輝的祖父在沙場上征戰過,知曉軍中的鬼伎倆。想了想,強叔站起身來到廖建輝身旁,低低地聲音向他說道著。
廖建輝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兩隻眼睛卻有如鬼火般地亮起來,最後點點頭,暗啞地聲音道:“就按強叔你說的辦法做。”
強叔轉身出去,片刻之後大堂之上列滿廖建輝的親衛。聚將鼓響起,七品以上的將官聽到鼓聲紛紛聚攏到大堂上,胡簡正和呂光宗跟隨眾將向交椅上的廖建輝參拜後,分列在兩廂。
廖建輝麵沉似水,繃著臉道:“此次馳援黃沙關,星夜兼程,挽頹勢於一線,擊潰阿史和渾支部聯軍,諸位將軍都戰功赫赫,本將軍當奏明都督,向天子請功。”
安北都護府的眾將麵麵相覷,如果沒有後來的慘敗,確實是一場大功,可是現在大都督不怪罪下來,大家都燒香拜佛了。
“遭遇黑狼騎,如果黃沙關守將能及時增援,我軍原本可以從容撤退。不過黃沙關守將貪生怕死,僅將防禦陣放在關前三十步處,致使黑狼騎能長驅直入,讓輕騎損折嚴重,罪在不恕。來人,將胡簡正,呂光宗拿下。”
親兵聽命,上前捆綁胡簡正和呂光宗,胡簡正高聲呼道:“廖將軍,你顛倒黑白,諉過於人,我要到大都督處告你去。”
廖建輝眼中凶光一閃,喝道:“大膽胡簡正,不單貪生怕死,而且不從上命,不遵禁訓,按律當斬。”
眾將駭然,廖建輝之心昭然若揭。不過除了呂光宗其他眾將都是安北都護府中的將領,聽廖建輝的語氣,功勞是大夥的,罪過是胡簡正的。
片刻之後,胡簡正的人頭被呈上。廖建輝不敢看胡簡正圓睜的血目,轉臉看向呂光宗,語氣森森地道:“呂將軍,胡簡正已經伏法,你可知罪?”
呂光宗麵色慘白,腿一軟,跪倒在地,道:“末將知罪,願聽從將軍發落。”
一封快報飛呈安北都護府苗都督,苗都督拿著這封請功的文書,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