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休梨國,我才知道慕伏允是休梨國的大將,他對我倒是不錯,將卓娘嫁於我為妻,這原本是我夢寐以求的美事,卻讓我怎麼出開心不起來。我一心想著歸國,後來卓娘找來一個鄭商,那個鄭商告訴我,‘盧子越勾結外敵,罪在不赦,河東盧氏將其除名’。”
“不知渾渾噩噩地過了多久,卓娘一直在我身邊,細心地照料我,我感念其誠,終與其和好如初。”盧子越露出笑容,回憶道:“那段時光我和卓娘過得很快樂,我們兩人騎著馬在西域諸國中旅行,我寫詩她吹曲,我彈琴她跳舞,紅袖添香,神仙不慕。後來,卓娘有了珍兒,我們安居下來,在休梨國開了間
商鋪,安靜渡日。珍兒出世後,我每天打理生意,卓娘在家相夫教子,日子過得幸福平淡。”
“我就是個不祥之人,珍兒六歲那年,休梨國生亂,嶽父被殺,卓娘受到牽連,商鋪被燒,我這張臉便是救火時被燃著的柱子所毀。”盧子越突然伸手拿起酒壺,拿掉壺蓋徑直往嘴中倒酒,酒水淋漓灑了一身,將昏昏欲睡的盧珍澆酒。
盧珍揉著眼睛,驚叫道:“爹,你怎麼這樣喝酒。”伸出小手奪酒壺。盧子越鬆開手,溺愛地道:“時間不早了,珍兒回房休息吧,我和江大叔再說會話。”
看著盧珍進入房內,盧子越歎道:“我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有何麵目立天地之間,被火焚毀半張臉是我該得的報應,可是為何老天要將卓娘帶走,我真想和卓娘一起走。”
盧子越腦海中現出卓娘臨死前拉住自己的手,囑咐他把珍兒帶大,想到這兩年珍兒跟著自己東奔西走,衣不暖食不飽,盧子越忍不住涕淚橫流,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江安義默然無語,盧子越的遭遇確實夠悲慘的,上天對這個人的磨難確實夠重的。細想盧子越這一生,無所謂對錯,隻能再歎一聲,“造化弄人。”
“能在此遇到安義,算是我不絕於上天,此杯酒,盧某謝過安義救命之恩。”盧子越端起酒飲儘,江安義陪著喝光。
盧子越替江安義斟滿,又端起來道:“安義,你出使大漠被迫逃到西域,說起來與我父女有緣。我看珍兒很喜歡你,我有一事相求,請江兄弟答應。不情之請,先乾為敬。”
停杯凝眉,江安義不飲。盧子越不以為意,徑自一飲而儘。
長出一口酒氣,盧子越笑道:“我本無意人世,隻是放心不下珍兒,如今珍兒與你有緣,盧某厚顏拜托江兄弟回歸大鄭之時,將珍兒送返盧家。”
話語頓了頓,盧子越乾澀地道:“也不知珍兒的祖父祖母尚在否,以盧氏之赫赫家世,想來不會難為一個小女孩。”
江安義皺眉道:“盧兄,珍兒如此年幼如何離
得開父親,我看她對你孺慕之情溢於言表,你如何忍心離她而去。再說,盧氏當年曾將你除名,會不會接納珍兒還是兩說,即使勉強將珍兒收納,珍兒在盧家的處境也可想而知,還不如跟在你的身邊。”
盧子越黯然無語,江安義繼續道:“江某薄有家業,盧兄如果不嫌棄,回大鄭後不妨到我老家落足,再視情況而定,如何?”
……
大漠王庭,欣菲一曲歌舞贏得滿堂喝彩,而那曲“齊勸長生酒”正是安陽王壽宴上江安義所寫。麗華公主當然清醒,看著台上的舞女心頭一動,對身旁的侍女道:“把那個領舞的女子給我叫過來。”
欣菲見過利漫閼氏,石秋雲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賤妾欣菲。”
石秋雲一愣,她曾在彤兒和冬兒的嘴中聽過這個名字,難道江安義的意中人就是她。石秋雲仔細地端祥著欣菲,見欣菲長得貌美如花,試探著開口問道:“你可認識彤兒、冬兒?”
來之前欣菲已經知道了江安義納冬兒為妾,彤兒黯然返家之事,雖然心中不舒服,欣菲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悄然到江安義的府上逛了逛,看了看冬兒,暗地裡還把石頭拎出去詢問了一番。
見欣菲點頭,石秋雲立時明白了,欣菲是為江安義而來。屏退左右,石秋雲也沒隱瞞,將江安義挾質逃脫,不知所終的消息告訴了欣菲。
得知愛郎暫時無事,欣菲鬆了口氣,大漠茫茫,無從尋起,欣菲帶著祝願,隻得踏上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