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幾句,張克濟道:“主公,今日大展身手一舉將富羅縣的頑疾去除,雖然有些魯莽,但效果極
佳,相信富羅縣百姓都會知道主公疾惡如仇,為主公下一步治理縣情大有益處。”
江安義有些自得,嘴中謙虛道:“僥幸,僥幸。”
“主公也知道此事僥幸,可一不可再,張某身為謀臣,不得不說幾句主公。主公生性好弄險,仁州清田、北漠出使、還有莎宿國、齊州剿匪,無不是如此。夫子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公…”
張克濟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刻鐘,江安義被教訓得灰頭土臉,心知張克濟說的在理,隻得連連稱是,連抹冷汗。見江安義確實意動,張克濟道:“主公,張某原是心死之人,得遇主公知遇之恩,方才動心想依附主公成就一番事業,苦口婆心,望主公能見諒。”
江安義站起身,衝張克濟深深一禮,道:“先生金玉良言,江某焉能不知,望先生今後亦能如此,暢所欲言,江某能得先生相助,實乃幸甚。”
兩人相對持手,不勝噓噓。
縣衙,晚飯後,王縣丞從自己的住處踱到主簿院中,二堂左右分彆主簿和縣丞的住處,秦縣尉住在六房的右側。王縣丞和劉主簿是棋友,無事兩人便會湊在一起手談一番。
進屋一看,棋盤早已擺好,茶爐之上青煙嫋嫋,王縣丞笑道:“老劉,你怎麼知道我要過來。”一屁股坐在位置上,抓起枚黑子放在左上角的星位上。
劉主簿慢條斯理地從棋罐中拈出枚白子,“啪”的一聲搭在楠木棋盤上,聲音又響又脆,微笑道:“今天下午好一場新舊鬥,你老弟還不得找我盤算盤算如何落子。”
“那劉兄說你我該怎麼落子呢?”王縣丞飛快地應上一子,問道。
水沸了,劉主簿起身衝茶,答非所問地道:“咱們富羅縣是個好地方,不光出產藥材,這青霧茶實不在十大名茶之下,可惜數屆縣令都隻顧著自己撈錢,哪有心思顧及民生、縣情。”
王縣丞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劉兄泡茶的
手藝越發高明了,這茶味醇、形美,可惜養在深山之中,無人識貨啊。”
劉主簿微微一笑,他知道顏縣令卸任後,王縣丞原本最有可能接任,還曾到州府活動,誰料江安義從天而降,奪了位置,王縣丞難免心中有氣,對江安義的命令自然敷洐了事。
輕輕地把白子敲在棋盤之上,劉主簿意味深長地道:“咱們啦來個‘不語真君子’。”
屋中落子聲輕脆,再無他聲。
今夜的月色不錯,月光下秦縣尉獨坐院中,舉杯邀月,若有所思。
縣衙後門,人影幢幢,六房的房頭、庫房、糧倉的頭頭齊聚東花廳,顏開辰拈著胡須閉上不語,良久,戶房的房頭蘇國良忍不住開聲道:“大人,您說句話啊,這庫房的虧空怎麼辦啊?”
“是啊,大人,糧倉裡的糧食也有點對不上數,而且那些糧食多是黴變的。”
“庫房的東西也和帳麵合不上啊,大人,您是
不是把借去的東西還一些回來啊。”
眾嘴嘈雜,顏開辰睜開綠豆眼,喝道:“慌什麼?你們多是老手,應付過幾任縣令,我前任虧空那麼大不也應付過來了。”
顏開辰轉動著眼珠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頭把火三天後見分曉,你們讓這火燒不起來,就不滅了江縣令的興頭,江縣令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眾人點頭,竊竊私語如同鬼啾,燈光下人影搖晃,有如群鬼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