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旁敲側擊地將話題引到最近上門的媒人所提的幾位公子身上,江花妍又羞又惱,敷衍地打發了冬兒,讓身邊的丫頭也去睡覺。
一個人坐在房中,妍兒原本想著做些胭脂,被嫂子一攪,沒了心思,看著燭火發著呆想著心事。她的年紀不小了,紅兒今年十月就要出嫁,至多明年,自己就要許配給人家。哪個少女不懷春,妍兒同樣希望能嫁個風流倜儻、文武雙全的英雄漢,就像大哥那樣。
不自覺地又想起那雙清亮的眼神,妍兒看著燭火露出甜笑,那位公子比大哥的個頭高些,還要英俊,看他能手勒奔馬,從涼亭中飛躍而下,應該身手不錯,最少不比二哥和石頭差吧,如果能與他終身相伴,像大哥大嫂那樣,夫唱夫隨,天涯為伴,也是極幸福的事吧。
妍兒輕啐了一聲,雙手捂著臉,感覺到臉上滾燙,望著桌側的銅鏡,鏡中紅紅的臉龐就像熟透的蘋果,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快要滴出水來。
稍為平靜了些,妍兒轉喜為憂,她知道與那位公子不過是萍水相逢,就算是彼此有意,也難成好事,不是每個人都像表妹紅兒和吳公子那樣,開局很美,結果也很美。娘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嫁給一個不知根底的江湖人,大哥雖然極疼自己,這件事恐怕也不會同意。
鏡中的美人緊蹙著眉頭,楚楚可憐地想著心事,卻不知危險正悄然逼近。
章天剛聞香而來,可以肯定香味從前麵的小院中傳來。青色的院門關著,院牆低矮,可以直接一躍而過。在院牆下站住,章天剛側耳聽了聽,四周一片安靜,正要飛身而起,猛然間一聲大喝傳來,“大膽鼠輩,還敢來找死。”
這半個月輪到張樂康坐鎮前宅,他與家人就住在江家人的左側跨院,就近保護。上半夜,張樂康指點兩個孫兒練了會武,洗漱後便在書房中打坐調息。張樂康三十六歲踏入煉氣化神之境,近四十年過去無法再進一步,六十六歲之後息了再進之心,從龍衛中
退養歸家,朝庭發放的銀兩有限,張樂康便教授了幾個弟子補貼家用。
欣菲知道他的能力,以兩千兩的年俸打動了他,於是便來到江家做了供奉,日子過得落單,張樂康便把老伴和兩個習武的孫兒也叫了過來,每日無事打打拳、喝喝茶、賞賞花,教教孫輩,日子過得倒得暢快,張樂康甚至感歎,早就應該從龍衛中退養,過幾天清閒的日子。
江家人對張樂康不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每天夜晚張樂康都不敢大意,有時甚至親自到宅院中走一遍,經過最初的喧鬨後,那些不開眼的賊人不敢再來江宅了,特彆是偷天手落在他手中後,張樂康放鬆了許多。
雖然沒想著突破煉氣化神之境,但功夫不可一天入下,真氣在經脈中舒暢地流轉,四周的一切清晰地映入耳中,張樂康的耳朵動了動,右側十多丈外的蟲鳴突然一靜。
張樂康睜開眼,側耳仔細聽著,過了片刻,蟲
鳴又起,稍遠處的蟲鳴卻止歇了。張樂康經驗十分豐富,知道家中來賊人,悄然起身,出了自己的院門,凝視往蟲聲止歇處看去,影影綽綽在小姐的院子的圍牆外果然站著個人。
章天剛剛想縱身躍起,張樂康生怕他進院挾持小姐,急吼一聲,向著章天剛撲來。章天剛身形剛起,聽到喝聲,心道不好,江宅之中居然有高手,自己絕不能與他糾纏,如果被江宅的人發現自己的容貌,定然給師門惹下大禍。
此刻章天剛悔恨不及,來不及多想,腳在牆上一點,飛起的身形拐向左側,向著左牆急掠而去。江宅外麵就是山,隻要往山林中一鑽,江府的人就不可能找到自己了。張樂康哪肯罷休,厲吼一聲隨後就追。
江花妍還在燈下發呆,聽到吼聲知道家中來了賊,機警地吹滅了燭火,悄然隱在窗側,借著時隱時現的月光往外張望。家中的護衛已經喧鬨地趕來,四處燈火大亮。
章天剛和張樂康一追一逃地離開,不遠處的李鳴鋒悄無聲息地進了院子,站在花叢後他看到屋中那張宜喜宜嗔的俏臉緊繃著,正緊張地向外注視著。
從化州來的時候,劉師交待他儘量接近江安義的妹妹,施展手段將她迷住,把江家拖入深潭之中,而衛大叔卻暗中對他說,不要那麼多事,闖進江宅殺個一乾二淨便是。
手中緊扣著一隻鏢,李鳴鋒的暗器學自餘秋儒生,十步之內滅香頭百發百中,江花妍身在六步之外,正探著頭,一鏢過去定然香消玉殞。隻是看著那張俏臉,李鳴鋒的手揚了數次,又無力地垂下。
有人在敲打院中,高聲叫著“小姐”,李鳴鋒暗歎一聲,從暗處悄無聲息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