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和的臉色變得蒼白,王克複嚇得往朝班中縮了縮,心中暗自慶幸,虧得自己多了個心眼,沒有親自舉報,要不然一通痛斥是少不了的。
盧家林是當事人,被天子的話驚呆了,嗡嗡作響的腦袋中隻有一個念頭,當年之事發了,該如何是好。
勉強聽著天子的聲音道:““爾祖父已然過世,朕不想去評說。夫子曾說過,君子有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盧家林,你捫心自問,
你有幾德?”
這個指責可就嚴重了,天下讀書人無不以君子自居,夫子所說的八德那是道德行為的標準,違背了一條都會被人戳脊梁骨,天子指責盧家林失德,這樣傳揚出去,盧家林有何麵目做人,他是盧家家主,連帶盧家人也抬不起頭來。
盧家林眼睛通紅,高聲抗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從,但萬歲對臣的無端指責,臣不敢領受。”
殿外的風雨漸急,簷角的銅鈴被風刮得“棱棱”脆響,空蕩蕩的大殿上空越顯清冷。急雨“沙沙”地淋在甲士身上,那些武士悄無聲息地往簷下退了幾步,大殿內天子的聲音透過窗欞傳入他們的耳中。
“無端指責,朕是蠻不講理的昏君嗎?那好,朕就與盧愛卿說道說道。”石方真從禦座上站起身,站在高階之上,居高臨下地虎視著盧家林,誰都能聽出天子語氣中“盧愛卿”三個字中的譏諷之意,與盧家林交好的官員無不替他捏把冷汗,出身世家的官員以目光交流,準備見機替盧家林說話。
“先說悌吧,兄弟友愛相互幫助為悌。你身為兄長,奪去弟弟的功名,心安理得,居之不疑,可是友悌?。”
盧家林已經知道今日事難善了,退一步盧家將萬劫不複,唯有半步不讓,依仗身邊的世家力量,或許有可能度過難關。
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的官員,盧家林應道:“萬歲,臣並非是自己想換取盧子越的功名,臣的祖父以為弟在兄前於禮不合,臣迫於祖命,也正是遵從一個孝字,才背負惡名做下讓人詬病之事,這些年來,臣常思之而感不安。萬歲責備的是,臣認錯。”
說到動情處,盧家林還流下了幾滴傷心淚,想著給天子台階,彼此都好下台。
哪知石方真怒火中燒,不肯輕易放過他,冷笑道:”你既知祖父之命有錯,何不據理力爭,把錯處推到祖父身上,自己卻安享榮華,算什麼孝,談什麼禮?爾祖父逝去多年,你怎麼不向朝庭言明,反而任憑盧子越遠居化州。盧子越被擄之後,有人告發他勾
結外敵,你身為兄長為何不聞不問,而是欲置其於死地而後快,恐怕你不安的是盧子越回到家中,無顏麵對他吧。觀爾言行,言不由衷,偽也,是為不信。不信之人,有何羞恥之心,忠君愛國又從何談起?”
一邊串的追問像一把把刀子般戳進盧家林的心中,盧家林萬念俱灰,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一口逆血噴灑在金殿之上,腥紅刺目。
身旁的人的把憐憫的眼光投向盧家林,被天子認為是不孝、不悌、不禮、不忠、不信、無恥之人,哪有臉麵再立於朝堂之上。盧家林完了,盧家完了。”
兵部尚書丁大為眼疾手快,扶住向前栽去盧家林,盧家林就勢暈了過去。
站在高階之上,石方鎮伸手衝著殿下的眾臣一劃拉,道:“眾卿回去後對著夫子說的八德,想一想自己是否德行有虧,稱不稱得上君子?”
說完,石方真轉身而去。
天子走了,大殿上一片死寂,李明益腿一軟,
跌坐在金殿上,後背陣陣涼意,直感後怕。要不是盧尚書替自己擋了禍,今天大殿上噴血的怕是自己,盧家的命運與李家一樣,變得風雨飄搖起來。
(這幾天出差,抽空把寫過的章節看了一遍,慚愧,當時設定大綱的時候過於粗放,造成了不少漏洞。其中商稅涉及到最近的章節,想了想,寫個補充說明,算是自圓其說。最初的設定商稅是三十取一,後來有的地方寫成了十取其一,相互矛盾。統一設定商稅三十取一,鹽、鐵、茶、酒、藥材等另行規定,邊市交易是大宗外貿買賣,商稅十取其一。西域商人打著朝貢的名義來永昌帝都,朝庭為了營造萬國來朝及帝都繁華景象,東西市的商品定稅三十取一,算得上優惠胡商,鼓勵朝貢。化州的商人之所以不肯入邊市交易,便是因為入邊市商稅翻了三倍,假借西域商人的名義販運貨物到東西市出售,商稅低了許多。江安義派華思誠查抄商隊,就是要驗明商隊是屬於西域商人還是境內的商人,這樣設定從表麵上就說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