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那些官吏們紛紛讚道:“好一個雄關如鐵,江大人見此情景,可有佳作。”
“是啊,早聞大人詩詞稱絕,今日若能做詩一首,必然士林傳揚,也為邊關將士揚威。”
馮平仲冷冷地接口道:“井門關修築在六百七十三年前的大秦王朝,建成六年後秦亡關破。”
狂風扯得馮平仲的話語飄忽不定,身旁的人被他的話噎得一滯,忘記了拍馬,凝神靜聽。
“井門關被攻破六十四次,平均十年就要破關一次,最近的一次破關是豐樂十三年,城門被西域聯軍撞毀,鎮將宋良才與八百二十七將士阻敵戰死,關破。”
馮平仲的話語肅殺,聽得不少人心頭發寒。猛然一陣狂風吹來,旗幟烈烈作響,江安義、範師本等人戴得是襆頭帽,大風來的突然,不少人帽子被吹刮走,城牆上滾落一地的帽子,眾人紛紛彎腰抬取。
看著那些彎腰躬身的綠袍官,馮平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這些隻知道動嘴皮子的官員們賣弄文字,吹牛拍馬求取功名,哪像手下兒郎在沙場瀝血以命搏取功名,偏偏這些貪生怕死之輩占據了官場的大半位
置。
大風起時,江安義感覺到頭上的帽子要飄飛而起,伸手按住。等風過後,江安義放下手,輕輕地按在身前的雉堞上,感覺著掌心傳來的粗礪感覺。化州多砂少石,關卡是黃土混雜著沙子、蘆葦,用米汁混和,一層層夯實修築而成。這樣澆築的城體槍紮不進,刀斧砍上去不過一道淺印,比起條石修築的城牆絲毫不差。
城關之下,商隊排著長長的隊伍依次入關,一些沒有輪到入關的商隊,索性席地而坐,邊吃邊喝等待著,有機靈的小販身背著竹簍,叫賣著胡餅之類的吃食。
“馮將軍,從井門入關的胡商可恢複了正常,楊大帥把今年的過關銀撥下來了嗎?”
馮平仲臉上露出笑意,道:“胡商比往年還多了些,可能是前段時間打仗商路不通的原因。過關銀楊大帥已經撥給我們三萬兩,剩下的四萬兩說是年底前發放。”
江安義與楊祥亮商定每年八十萬兩的過關銀(今年按半年算),楊祥亮則給三個關卡各十五萬兩(半年七萬兩),結餘的三十五萬兩留在安西都護府中使用。比起朱質樸來,楊祥亮的出手大方了許多,朱質樸為大都督的時候,能從三個關卡得到四十萬兩銀子,給三個關卡各八萬兩,楊祥亮的出手將近翻了一番,當然這跟江安義多給了三十萬兩不無緣故。不過,江安義與楊祥亮議定,過關的稅銀不準守關的將士收取,一律由府衙派人征收,防止守關的兵丁中飽私囊。
來的時候江安義問過司戶參軍顏易,井門關從郭懷理的第一筆出關生意到現在,曆時四個多月收到過關稅銀五萬三千兩,還要除去冬寒季節商隊少,一年頂多能收到十三四萬兩銀子,三個關卡合在一處也不過四十五萬兩左右,江安義大口一開給了八十萬,這筆生意怎麼看也做虧了。
顏易稟報的時候一臉愁容,不過軍中向來強橫,江刺史既然答應了楊都督八十萬兩過關銀,想要降
下來是不可能的,這四十萬兩的虧空得怎麼補啊。他不知道江安義打的不是入關稅銀的主意,而是想辨明胡商入境的商品的種類、數量,這些東西在邊市交易,十取其一的商稅,過關銀那點錢算什麼?
江安義打的是大算盤,而對馮平仲來說,每年多出幾萬兩銀子,除了自己能多些油水外,手下的將士們也能多少得些好處。戌邊辛苦,風險又大,要籠住兵心,除了軍規外還得靠錢,每年能多給士兵們三五兩,將士的心能安穩許多,三五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一家老小一年的花銷了。
“我準備在合城、易定、景源、晃仁、臨沙、雁途六縣屯兵開墾,規模會達到五萬人左右,有了這些屯兵,關卡便有了援兵,糧草也不用擔心。等糧草豐足後,我準備讓管將軍帶著一萬兵馬來這一帶就近駐紮,順便操練屯兵,這樣西域即便有風吹草動,駐軍和屯兵便能及時援守。”
馮平忠臉上的傷疤泛出紅光,笑道:“刺史大人能為邊關將士著想,末將感激莫名,唯有儘職儘責
,守土安境以報刺史美意。”
淡淡地尖嘯從遠處的望塔響起,緊接著傳遞而來,馮平仲麵容嚴肅,向左側望去。一名士兵飛跑過來,高聲稟報:“稟將軍,西側十三裡外發現一夥騎兵,人數約在二百左右,正向關卡而來。”
江安義暗喜,這一路行來連隻箭都沒射過,莫不到到了井門關,老天準備讓自己過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