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戶參軍顏易縮著脖子搓了搓手,道:“張大人,依往年慣例,應該檢點倉庫,先行預備好救災物資,該調集的勞役也要發文征集。”
張文津冷笑道:“本官不過是彆駕,這等大事還是等江刺史回來決斷吧。”
前次聯合化州士紳彈劾江安義,從京城傳來的消息讓眾人涼了半截,天子偏袒江安義,工部尚書盧家林吃了訓斥,彈劾一事不了了之,沒有下文。這讓
原本心氣高漲的張文津灰了心,既然鬥不過江安義,那就先混著,自己年底便到了四年大考,相信江安義也巴不得自己滾蛋。
存了走人的心思,張文津對公務自然是推、脫、磨,自己不痛快也不能讓江安義痛快了,如果賑災不利讓江安義挨責那才讓他開心呢。
顏易急道:“張大人,江刺史在合城、景源一帶視察軍屯之事,我聽往來的客商傳言,那一帶下了大雪,江大人八成被阻在那裡,如果等江大人回府後再做安排,恐怕就來不及了。”
司倉參軍馮道量是張文津的心腹,他已經打定主意跟張文津一同調任,對於間接逼走他的江刺史,馮參軍一肚子的火,見顏易發急,馮道量陰陽怪氣地道:“顏大人,江刺史最為器重你,要不你替他做做主,怕就怕江大人越權之過。”
溫琦是騎牆派,從烏雲縣回來後倒向了江安義,張文津彈劾江刺史他沒有署名,算是表明了立場。他不敢針對張文津,但對馮道量卻不用客氣,冷笑道
:“馮參軍,說話小心些,讓江刺史得知你心存不敬,這年關就難過了。”
馮道量吐了口唾沫,冷譏道:“溫參軍倒是處處向著江刺史,當初是誰在張大人麵前點頭哈腰來著,我記得溫兄在私下裡可口口聲聲說要忠於張大人,怎麼換了主子了?”
溫琦臉脹得通紅,憤然站起身道:“馮道量,你他媽說話小心點,本官忠於朝庭,幫理不幫親。”
馮道量毫不示弱地起身,回瞪道:“好一個忠於朝庭,不知道溫大人府上新添的兩個小妾花了多少錢?”
看著兩人如鬥雞般地互鬥,張文津捊著胡須微笑著,天寒地凍,看看熱鬨也好,省得成天對著冷冰冰的公文無聊。
大堂外一名小吏領著個風塵仆仆的差役進來,高聲稟道:“京城中書院公文到。”
中書院根據天子的意旨製敕,公文相當於聖旨,有專門傳遞公文的差役。張文津從差役手中接過公
文,封皮上鮮紅的印章正是中書院的印鑒。撕開封緘拿出公文細看:化州刺史江安義巡邊井門關,違背景帝旨意,擅自出關迎敵,雖有微功卻不掩過,既違法紀,應有懲處,罰俸三年,以儆效尤。
張文津借著撫須遮掩嘴角的笑意,堂下眾人都在注意觀察他的神情,見張彆駕掩飾不住心頭喜悅,不少人都明白京城來的公文對江刺史不利,江刺史不在府衙,這道公文到底說的是什麼?
讓差役前去休息,張文津慢條斯理地將公文折好,塞入信套之中,心中暗自思忖這道公文後麵的背景,是不是上次爭鬥的餘波,江安義受責罰俸,是在暗示些什麼?
大堂上悄無聲息,眾人都眼巴巴地等著張文津開聲。張文津清咳一聲,肅容道:“中書院來文訓斥江大人,江大人違背旨意被罰俸三年。”
張文津挑對自己最有利的部分說了出來,違背旨意,可不是當今的旨意,是景帝的旨意,因何事可不能說,罰俸的處罰可不能不說。聽在堂下眾人耳中
有如霹靂,這道公文分明標示著江刺史要失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