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政略作思索,道:“八成是為江刺史而來。”
“不錯,他糾眾上次彈劾江安義,天子看似沒有怪罪,可是盧尚書被責失德,實際上天子已經在敲打他。”寧太爺慢慢地梳理著胡須,繼續道:“你爹來信告訴我,不要再跟在張文津對付江安義。”
寧清政笑道:“上次江刺史的夫人從馬賊手中替我家奪回一批貨物,江大人發還給了我家,爺爺還
答應他以後咱家的貨物都入邊市交易,我聽誠叔抱怨,最近兩批貨放在邊市交易多交了八千兩稅銀。”
寧太爺笑道:“你誠叔眼睛就盯著身前三尺外的東西,他懂什麼?咱家的貨物進邊市交易,看起來每年要多交三四萬兩稅銀,可是寧家率先表態支持江刺史的決定,這份人情江安義肯定要認下。江安義的年紀和你一般大,就是一州的刺史,他的人情用多少銀子買的到?”
寧清政沒有做聲,眼中流露出一絲妒忌。
寧太爺笑道:“政兒你無需妒忌,像江安義這樣的人百年罕見,實屬妖孽。你父昨天的信中提到,江安義在井門關出關殺退二百戎彌輕騎,朝庭反而以他違背景帝舊旨之由讓他罰俸三年。”
寧清政喜道:“莫非天子也覺得江安義膽大妄為,這是在敲打他?”
寧太爺側身看了一眼孫兒,麵容嚴肅地道:“政兒,你為人聰慧,處事機敏,但千萬不要因為妒忌蒙蔽了你的心,越是如此你就越發落了下乘。”
“爺爺說的是”,寧清政道:“孫兒是對江刺史有些妒忌了,以至於巴不得聽到他的壞消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寧太爺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政兒這點比多數人都強,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業。你爹在信中告訴我,天子對江安義的寵信絲毫不減,甚至越發地重了。你要知道,有的時候看似敲打其實是愛護,江安義如果能不斷地被天子敲打,那他的基礎就越發墩實,將來的前程越發遠大。”
寧清政彎腰撥弄著爺爺腳邊的火爐,又小心地在炭火上培上點炭火,試試溫度是否合適。對於孫兒的這番小意寧太爺很滿意,笑著揭開迷底道:“你爹在信中說,江安義雖然被罰俸三年,但隨他出戰的親衛卻賞了兩個仁勇校尉,五個陪戎校尉,景帝的舊旨也被廢除了,你說這是賞還是罰。”
寧清政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江大人的聖眷,怕是沒幾個人能及得上。”
“所以你爹才來信讓我交好江刺史,張文津上門,不是來打探消息就是約我一起對付江刺史,你說
我能讓他進門嗎?”寧太爺眯著眼,露出老狐狸的狡黠。
寧清政笑道:“薑還是老的辣,爺爺您一早就看清楚了,所以才讓誠叔把家族的生意放入邊市交易,先人一步,步步領先,孫兒佩服。”
“還不夠啊。那個郭胖子在棲仙樓用香水引胡商們入邊市,寧家在此時跟著進入並不顯眼啊。”寧太爺的霜眉抖動著,眼光凝重地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
寧清政想了想,道:“如今府衙正在大力賑災,我聽衙門的人說賑災的糧草不足,爺爺,咱們莊上有幾千石糧食,不如捐贈出一部分來給江大人賑災,這樣既幫了江大人的忙,又得了好名聲。”
寧太爺微笑道:“政兒說的不錯,爺爺也有這樣的想法。”
自己的主意被爺爺采納,寧清政有些興奮,笑道:“孫兒這就去讓人統計糧食的數量,看看捐多少合適。”
“少了沒用”,寧太爺斬釘截鐵地道:“家裡的糧食我有數,大概有二千多石,算好自家吃用的量,其餘的全部捐出。”
寧清政被爺爺的大氣嚇了一跳,遲疑地道:“那差不多有二千石,都捐了?”
“都捐,要讓化州的老百姓知道,我寧家身為化州人,百姓有難時竭儘所有來幫著大夥度過難關,千金買義,我寧家用二千石糧食買個仁義,劃算。另外,讓賬房支五千兩銀子,一並捐給官府,人情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得天下皆知。”
寧清政佩服地看著爺爺,心潮澎湃,這才是有大氣魄,做大事的人。寧清政道:“爺爺,您說的好,這些錢糧能換來我寧家百年安康,劃算。說不定我寧家也會像韓家一樣,被天子褒獎。爺爺,您先歇著,我這就去叫人搬運糧草送到府衙去。”
寧太爺叫住孫兒,奸笑道:“不急,都說了雪中送炭,現在府衙還有些物資,等到府衙的糧食全運光了,咱們再去送炭。對了,你去趟你嶽家,對你嶽
父說說,讓他家也捐點糧,還有跟咱家走得近的幾家,你都是說說,大夥聚在一起,那數目就足夠打動江刺史了,這才叫雪中送炭。”
“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