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色如水,照在大地一片安寧,落在身前的小溪裡,閃著粼粼的銀光。張開手,撫摸著無形的山水,蛙聲聽到耳中也變得柔和起來,江安義轉過頭笑道:“馮叔,有些事情一定要做,我求的是無愧於心。”
第二天卯時剛到,巴清鎮就變得熱鬨起來,馬嘶牛叫人聲鼎沸,馮定忠和江安義昨天約好,今天一起去屯田衙門送糧。收割的時候屯田衙門有胥吏前來
計數,核定巴清鎮農田一千五百頃,均產二石,按章程上交屯田衙門一半,即需上交十五萬石,鄭製一石為一百二十斤,十五萬石便是一千八百萬斤。
來到宅外,道路上已經排著長長的車隊,有馬車,有牛車,車上裝滿了一袋袋糧食。馮定忠顧不上江安義,開始檢查車輛,不時地吩咐屯兵綁緊帶子準備出發。
江安義從隊伍的前頭向後走去,大略數了一下牛車近二百輛,馬車有七十輛左右。這些牛、馬車有不少是合城縣派來的,江安義在隊伍中看到了合城縣的衙役,看來範師兄對屯糧入庫很支持,舉全縣之力幫著運糧。馬車背後是板車和獨輪車,不少壯實的屯兵站在車旁,咬著乾糧,準備出發。
估算了一下,這一趟大概能運送糧食六千石,巴清鎮離軍屯衙門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一天能往返四趟以上,要六七天才能將糧食送完。合城縣的屯地近,其他屯田所的話至少要半個月以上,自己這趟要出麵,讓地方官府幫著運糧,而且屯所之間也要互相幫助。
江安義和樸天豪、陳安凱和屯兵一樣,穿著短褂,拉了一輛板車,上麵約有十石糧食,跟在大隊後麵往屯田衙門送糧。馮定忠來勸過一回,江安義笑著擺手,讓馮定忠自去忙。
太陽剛從東山探出頭時車隊便到了屯田衙門,衙門裡有差役引著車隊從衙門的左側往後走,高高的圍牆裡麵便是藏糧的糧窖。江安義讓樸天豪和陳安凱看著車,自己往前來找馮定忠,他要看看屯田衙門如何收糧。要知道這趟車隊就拉有六千石糧,如何過稱或用鬥計量那量到明天去也量不完。
糧窖大門前,馮定忠正在跟一個胥吏交涉,江安義趕到的時候正聽那胥吏道:“將軍,這拆包驗檢是規矩,小的也沒辦法。”
“但你要驗檢一半糧包,這要到什麼時候?我們還趕著回去多跑兩趟呢?”
那胥吏眨巴著眼睛,拉長腔調道:“我這不是也為難嗎?”手上張開五指,衝著馮定忠一晃。
馮定忠以為他索要好處,從懷中摸出個紙包,往胥吏的手中塞去。那胥吏往後一退,尖著聲音道:
“將軍,你這是乾什麼,收回去。”
江安義心道,沒想到這屯田衙門的胥吏倒是個清廉之人,找機會不妨提拔一下。馮定忠訕訕地收回紙包,胥吏笑著招手道:“將軍,隨我來。”
馮定忠隨著胥吏進了大門,嘀咕了半天馮定忠才黑著臉出來,那胥吏笑著招呼人驗看糧食。隨意看了兩包後,胥吏吩咐記帳的小吏道:“顆粒飽滿乾燥,少有雜物,進窖計數。”
車隊馳進糧窖,糧食被倒入窖中,江安義問道:“這一窖糧有多少,計數準不準?”旁邊的衙役瞥了一眼江安義,不耐煩地道:“一窖裝平五千石。”江安義隨意地看了看其他糧窖,差不多大小,估計相差也不過十來石,倒也不是大事。等糧食全部卸完,有人驗了數,出具了五千七百石的票據給馮定忠。
江安義有些奇怪,明明這些糧食超過了六千石,怎麼隻有五千七百石的票據。回去的路上江安義問馮定忠,馮定忠悶悶不樂地道:“看倉的胥吏索要了五百石的好處?”
“為什麼?”江安義奇怪了,難道馮定忠還怕
小胥吏?
“唉,沒辦法,如果不給好處,那小子就要找理由驗看糧包。就算驗看了,他也要找理由說糧食沒曬乾,裡麵有砂石雜草等理由降等,還不如直接派些好處給他省事。”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回去的路上,江安義鬱悶的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