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林清心中安定了些,來到公案前跪
下,淒聲道:“林清自任屯田令後,自問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唯恐誤了屯田司和江大人的重托,有負皇恩。卑職承認做事毛躁急進,與諸位屯田所的將軍有所誤會,難免也有處理不當之處,但所做所為皆出於公心。沒想到遭小人陷害,還請大人查明真像,還卑職清白。”
“迸迸”的磕頭聲聽得人頭皮發麻,林清的額頭很快青紫滲血,血從額頭一直流經黑須滴落,星星點點地掉在青石之上,一副慘烈的模樣。
寧清政心中冷笑,林清這副作態看在江大人眼中恐怕隻覺好笑,他不知道江大人早在半個月前就準備妥當要拿下他。當日祖父送走馬彆駕後,曾告訴他龍衛已經收集好了林清的罪證,讓自己在關鍵的時候推波助瀾,祖父告訴自己,刺史大人暗示隻要寧家幫忙,他會設法讓自己儘快接替林清成為屯田令。
林清不去,自己怎麼往上升,寧清政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目光看向劉傑興。劉傑興翹著的二郎腿已經放下,堂上的瞬息萬變讓他有些目不暇接,還沒等
他品味出滋味來,寧清政的目光示意已經傳來。
劉傑興原本想著置身事外,寧清政的目光讓他心中一動,聯想起許多不曾注意的細節來。離京時侍郎大人的交待,當初以為是讓他維護江安義,現在看來是要自己為寧清政上位鋪路。難怪自己到了會野府前去拜望寧老太爺,老太爺讓自己多多提攜孫兒寧清政,原本指的是現在。
如此說來,早在視察之前,江安義便已經設計好了今日,劉傑興望向江安義的眼光帶著駭然,此人不過二十幾歲,心計便如此深沉嗎?以他的年紀資曆城府,將來必然大用,此人隻可交好不可為敵。
想清楚後,劉傑興收起兔死狐悲之心,乾笑兩聲道:“林大人,先不用忙著磕頭,是非曲直問過便知,如果你真的貪汙屯田銀兩物資,不要說江刺史饒不過你,我工部屯田司也絕容不下害群之馬。”
話說得擲地有聲,聽到林清耳中涼透心,聞弦歌而知雅意,他知道劉傑興準備落井下石,誰讓寧清政是寧澤之子,而寧澤是劉傑興的頂頭上司。林清露
出絕望的苦笑,萬沒想到曾讓自己安睡的寧家大腿狠狠地踢了自己一腳。
江安義點頭道:“叫徐百福上堂回話。”
徐百福就站在堂下,心中暗罵,原以為自己是主角,結果成了池魚。上堂行禮,道:“小人徐百福參見眾位大人。”
江安義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徐百福,見他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四方臉龐,兩眉如刷,兩隻眼睛並無特彆的神采,如不是那夜與他交手,根本不會查察他是個內家高手。
秦子炎也在打量徐百福,他是彩蝶門的外門弟子,彩蝶門的姹女心法不適合男性,不過卻另有適合男子修練的功法。他緊跟欣菲,欣菲被選為聖女後,隨之水漲船高,門中傳授他一門練體功法-鍛骨功,來化州後得江安義夫婦指點,功法已經小成,全身有如銅鐵鑄成,尋常刀劍難已傷他。
自打身任副督監後,秦子炎除了同思雨、江安勇夫婦練練手外,與人交手的機會很少,總想著跟高
手真正過一場,徐百福在他眼中就成了試刀石。
徐百福謙恭地彎著腰,江刺史半天沒說話,他沒有絲毫的不耐,連臉上的笑意都沒有顫動一下。
“徐百福,錢家農莊的糧收的怎麼樣了?可拉回了黴爛的糧食,準備什麼時候填入糧窖啊?”
語如驚雷,徐百福霍然直起腰,此一刻,氣機勃發而出,從一個彎腰駝背的猥瑣男子變成了海岸邊頂天立地的礁石。周圍坐著的人被他的氣勢所攝,紛紛向兩旁避去。
徐百福的眼光放出神采,哈哈笑道:“原來那夜來的是刺史大人,敢問刺史大人,背後的傷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