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誌昌看到策論心中暗喜,前段時間江師曾說過在化州推行的四民並重,齊頭發展之政,並告訴他天子對此很感興趣。這與時下普遍認為的“士為首,農為重,商趨利,工近賤”的看法不同,範誌昌認真揣摩過江師所說的“士為頭顱指揮前行、農為軀乾支撐身體、工和商是手腿,前行靠他們”的說法,結合自身的所思所見,認為說的極為有理。而且天子鄭重其事地將此事當成殿試的題目,顯然是受了江師的影響。
和範誌昌一樣欣喜的還有不少化州士子,江安義在濟民書院落成典禮上的講話不少人聽過,後來江安義在執政中大力推行,新成立的百工科編寫了一本《巧工造物》的圖冊,對化州經濟的促進有目共睹,所以這些化州士子是最先接受江刺史所說的四民並重的思想,今日殿試策論論四民輕重,化州士子多數回想著江刺史在書院落成上的講話,以四民並重為論調各自行文。
在白宣紙上成文,範誌昌修改了幾遍,開始謄寫到題紙上。題紙用宣紙裱成,極為考究,連每行的字數都有規定,範誌昌執筆而出,一行工整秀麗的字躍然紙上,“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柱石也…是故無士不行、無農不穩、無商不富、無工不強,異業而同道也。”
擱筆仔細讀了兩回,沒有錯處和忌諱之處,範誌昌起身交了卷。不過午時剛過,不少人還在對著白紙擰眉苦思,禮官有些詫異,怎麼這個年輕人就交卷了,是不是答不上來,聯想到科舉弊案,如果真是如此,不光此子連帶他的座師都要受牽累。
石方真對此次殿試十分重視,吃罷午膳稍事休息後重新回到含元殿批閱奏折,看到有人就交了卷不覺一愣,看交卷之人年紀輕輕,嘴唇之上連微須都沒有,心中暗自惱怒,這是哪個世家的紈絝兒,居然一再拿朕的科舉當成兒戲,朕非要重重處罰他不可。
示意劉維國讓禮官呈上範誌昌的題紙,石方真展卷觀看,“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柱石也”。石方真點了點頭,這字寫得俊逸下過苦功,開篇也算明義
,倒不是混水摸魚之徒。
接下來往下看,石方真越看越歡喜,這篇策論清晰地說明了四民各自的重要性,強調了彼此間的聯係不能割裂,等看到“是故無士不行、無農不穩、無商不富、無工不強,異業而同道也”的結論時,石方真捊須點頭微笑,這幾句話說到了根本上,江安義的奏對中都未提及。
題紙的最後寫著考生的籍貫、姓名以及三代情況,石方真看到上麵寫著範誌昌三個字,祖父範炎中、父親範師本,原本此子就是範師之孫,江安義之徒,看其儀表堂堂,如未成婚,倒是新樂的佳配。
劉維國看到天子拿著題紙連看數遍,邊看邊點頭,臉上露著笑意,偷眼瞄了一下題紙上的姓名寫著範誌昌,他知道此子的來曆,也聽天子與劉貴妃提過此子,看來範誌昌多半要招為二駙馬了。
第三天,陳成濟將此次殿試的名次交給天子,前十的名次要天子欽定。殿試時十位閱卷官都在殿上,天子臉上的神情自然看在眼中,誰不是人精,自然把範誌昌的名字排在第一。
果然,石方真看到範誌昌的名字笑容滿麵,道:“範誌昌家學淵源,又有名師指點,十八歲能高中絕非幸事,其師江安義也是十八歲及第,誠為士林佳話。”
孔省笑道:“國多英才乃盛世之兆也,臣為萬歲賀。”
看過選送的前十策論後,石方真提筆正要勾取範誌昌為今科狀元,陳成濟躬身道:“萬歲,臣以為今科發生弊案,狀元應該選一個士林中有聲望之人,這樣才能讓天下信服。萬歲如點範誌昌為狀元,定然讓人想起其師江安義,縱是無私在有心人嘴中也會變出徇私來,憑空生出事端來。老臣一直以為濃夭不及淡久,早秀不如晚成,太早成名顯赫並不見得是好事,少年得誌易輕狂,便為範誌昌著想,也不要點他為狀元郎。”
孔省心頭一動,前十的人選中第五名是薑州包立銘,此人與陳成濟是同鄉,年在而立,以一句“雨打梨花深閉門”在士林中“梨花君”的美譽,會試之前陳成濟曾盛讚他這位老鄉才學過人定當高中,此時
說出這番話來,恐怕意在包立銘。
石方真的筆一頓,斜了一眼陳成濟,略思片刻,舉筆將包立銘圈為狀元,範誌昌成為千年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