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黃勝在紫辰殿稟報此案,天子石方真下旨傳兩相、六尚書、九卿正、龍衛和暗衛督統前來議事。敲著黃勝的奏報,石方真吼道:“十八個官員徇私,舞弊的試子超過百人,一百七十六萬兩銀子,這就是你們說的盛世。朕的國庫空空,要靠賣莊園
度日,而這些有錢人二百萬的莊園唯恐買不到,打點考官出手便是數萬兩銀子,國庫的銀子都被這些蠹蟲貪了去。韓誌、馮忠,你們拿了這名單,給我去查一查,這些人還有沒有其他違法亂紀之事,問一問他們的銀子都是怎麼來的?”
陳成濟和孔省對視一眼,齊齊站出來道:“萬歲三思,查抄家產、恐興起大獄,天下難安,民心浮動。”
其他臣子紛紛附和。大鄭立國一百六十餘年,肅宗年間因黨爭之禍興起大獄,先後誅殺大臣五十七人,查抄家產,引得朝堂震動,政局不穩,昭帝繼位後貪圖享樂,引發元天教之亂,動搖了大鄭根基,究其前因便在興大獄誅大臣。前車之鑒,朝堂臣子對天子的做法驚恐莫名,好不容易有中興之象又因科舉弊案興起大獄,大鄭恐怕真要元氣大傷再難恢複了。
看到眾臣紛紛反對,石方真冷靜了些,道:“貪賄之臣必要重處以儆效尤,那些舞弊的考生革去舉人功名,十年之內不許參試,查抄的賄銀交入國庫。至於具體如何處置,政事堂議後報朕吧。”
科舉落下帷幕,江安義進宮向天子辭行,家中兩位嬌妻快要生產,得趕緊回去,京中風雲變幻,還是早些離開為妙。天子正在禦書房內陳成濟和孔省等人奏報處置科場弊案的情況,聽聞江安義求見便讓人入內一起旁聽。
“…馬遂真身為主考官有失察怠政之責,降一級罰俸兩年。”陳成濟對著擬定的章程念道。
石方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馬遂真為楚安王傅費心教導石重傑,自己本要提拔他為相,結果因這場弊案給耽誤了,這個處分雖略輕卻合了心意,石方真點頭道:“可。”
“何英傑身為副主考,收受賄賂十三萬八千兩,放任四十六名舞弊舉子及第,罪責深重,貶官為民,抄沒家產。”
石方真怒道:“今科會試就壞在他的手中,處置太輕,除貶官為民外,杖責四十,舉家流放至黔州,三代不許返鄉。”
這個處分不輕,陳成濟心中一沉,何英傑如此處分,接下來的官員怕難以過關了。
“孫光明身為同考官,收受賄銀二十四萬兩,徇私錄取考生十八名,擬貶官為民、重責八十杖,流放軍前效力。”
陳成濟剛念完,石方真道:“太輕,爾等過於放縱,封彌、謄抄、搜檢的官員一律處斬,徇私錄用考生十人以上者處斬,其他考官依照徇私人數依次貶官、杖責、罰銀處治,徇私五人以上者處罰後發配至鎮北城軍前效力;舞弊舉子一律革去功名,永不錄用。以後再有科舉弊案發生,一律照此例罪加三等處分。”
陳成濟看了看手中的章程,天子盛怒之下難以規勸,隻得躬身領旨。江安義心中暗凜,看來今後自己要注意少插手鄉試事宜,要不然惹上麻煩罪責不輕。
孔省問道:“萬歲,那十名出首的舉子該如何處分?”
石方真有些猶豫,這十個人出於義憤為天下舉子鳴不平,並無大過,但他們跪宮門、敲登聞鼓的作法有逼迫天子之嫌,又為百姓做了壞榜樣,以後其他
人都跟著學樣,那登聞鼓豈不要被敲爛了,天子和眾臣豈不要疲於奔命。
孔省對這些舉子很同情,見天子沒有開聲,婉聲道:“這十人激於義憤,行事雖然莽撞卻情有可原,今科會試將他們摒之門外,算是給他們的一個教訓,還望萬歲從輕發落,略加訓斥便是。”
此次處分盧家穀被查出夾帶兩人,估計降級罰俸是免不了的,耽誤兩年事小關鍵是在天子心中落下不良印象,再要起複重用已是萬難。盧家林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在被罷職之前暢所欲言,聽到孔右相想輕易放過告狀的舉子,當即出聲反對道:“臣以為不妥。朝庭設大理寺、銅匭投書甚至京兆府都可受理冤情,而這些舉子偏偏要跪宮門,敲登聞鼓弄得天下皆知,分明有意營造輿論脅迫天子,其心可誅。萬歲對貪賄之臣處於重罰,不可厚此薄彼輕縱這些狂生。”
陳成濟道:“臣附議,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可輕縱這些舉子讓他們生出僥幸之心。臣以為可治他們疏狂之罪,流於邊陲,十年之內不許參加科舉。”
“準奏。”
京中十狂生的名字眾所周知,尤其馬遠翔是化州的解元,文賦優美不次於韋祐成。江安義與他有過交談,知道此人不光文才好,見識也過人,雖有傲氣但是個人才,瑕不掩瑜,想來其他九人也差不多。
天子要將這十人發放邊陲,不如攬到化州,化州最缺人才,江安義躬身道:“萬歲,化州用邊陲之地,不如將這些狂生發配到化州,臣想用他們為國效力,也不枉他們所學一場。”
“準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