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陀愣愣地看著江安義,一直轉不過彎來,什麼朝庭、什麼暗使、什麼天子,離他太遠了,他的生命中最大的官就是縣老爺,衙門的那些胥吏和衙役,餘駝子以及手下的弟兄們,這輩子也沒想過能同遙不可及的天子發生點關聯。
江安義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叫,把鐵頭陀從驚呆中喚醒。鐵頭陀霍地站起,不知是站是跪好,眼前的這位江爺原以為是龍衛中的差人,沒想到是天子爺親自派來的人。
江安義柔聲道:“鐵當家,且坐,不必害怕,江某有事拜托你。”
鐵頭陀總算恢複了些神智,略帶驚惶地道:“小人不敢,江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情況危急,江安義不想和鐵頭陀客套,徑自把葉彥光勾結鐘山寨的山匪,占據了縣衙,準備裹脅災
民造反的事說了一遍,鐵頭陀這才知道和自己鬥了半天的不是餘駝子派來的人,而是鐘山寨的山匪。
“鐵當家,我聽你說過手下有三百多名弟兄,大變在即,江某一下子無法征調大軍,所以想借重你手下的兄弟。”
鐵頭陀且驚且喜,如果眼前這位江爺說的是實話,興淩縣將麵臨一場浩劫,幫中不少兄弟的家眷都在城中,不知是否會遭災。江爺要借重幫中兄弟平亂,對大夥來說是個機會,說不定能得到朝庭的封賞,可是鐘山寨的山匪凶悍異常,剛才就有不少弟兄傷亡,自己如果帶人與山匪硬抗上,這三百多名弟兄不知能活下幾人。
江安義見鐵頭陀麵容變幻,驚疑不定,道:“鐵當家,江某很賞識你,如果能順利平定這場大亂,江某會向朝庭奏明你的功勞,朝庭會根據你的功勞封賞,你手下的弟兄也會按功行賞,那些傷亡的人朝庭也自會撫恤。醜話說在前頭,碼頭幫如果不願幫忙,鐘山寨是否容得下你,鐘山寨的匪首可要奪了碼頭好
控製船隻,讓你們去做敢死隊,事後朝庭還要問你們附逆的罪。鐵當家,你是聰明人,何去何從不必江某細說吧。”
鐵頭陀光頭上冒出汗來,躬身道:“江大人,小人明白了。不過請給小人一點時間,小人要對幫中兄弟分說。”
江安義皺眉道:“城內大變在即,江某隻能給你一柱香的功夫,你叫他們進來,江某在此看著。”
鐵頭陀不敢違命,出外召集幫眾。幫裡大小頭目近二十人進入屋內,驚疑地打量著安坐在一旁的江安義。
時間有限,鐵頭陀開口道:“兄弟們,剛才來搶碼頭的是鐘山寨的山匪。”
大夥一聽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鐵頭陀見江安義眉頭一皺,連忙高喝道:“大夥彆出聲,我有大事交待。”
鐵頭陀把鐘山寨的山匪下山,欲圖脅持災民造反,眼下已經占據在了縣衙,正張貼假的告示讓災民
去搶富戶。
屋中的人急了,自家老小可在城中,萬一亂起來家裡人怎麼辦,有人拔腳就往外跑,要回城救家人。
江安義一看這碼頭幫可真夠亂的,身形一晃搶先來到門口,朝門前奔來的漢子見有人攔路,哪管三七二十一,用肩膀一撞,準備將江安義撞開出門。江安義身形一側,那人撞空,江安義手如閃電,抓住他的衣襟,一旋一抖,那人轉了個向,收腳不住往屋中連搶了七八步,趴到了地上。
一連出手放倒五人,屋中眾人嚇住了,有人問鐵頭陀道:“幫主,這人是誰?”
鐵頭陀苦笑道:“這位江爺是朝庭派來的暗使,查問江南轉運使的案情,為抓拿葉彥光來到興淩,江爺準備借助碼頭幫的兄弟去平定城中的內亂。”
“憑什麼?咱們賣苦力的管什麼動亂,能保全自家人的命就算不錯了。”
“不錯,官府那群兔崽子死了活該,我說不定
還要去湊熱鬨呢。”
鐵頭陀急得汗直淌,喝道:“胡說八道什麼,你們不要命了?”
碼頭幫的二幫主魯延偉讀過書,平日裡記帳、調和紛爭等雜物都是他,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個不小心碼頭幫就要麵臨滅頂之災,這些粗漢子信口胡說,一旦官府怪罪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住口,誰要敢再胡說幫規處置。”魯延偉急喝道。
屋內眾人住了口,目光不善地望向江安義,官府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魯延偉拱手道:“這位大人,請問你高姓大名,可以證明身份的證物?”
江安義心想總算出了個明白人,從懷中拿出金牌,喝道:“我乃化州刺史江安義,奉天子所差前來查案。看清楚了,這是天子交於江某的信物,天下僅有四塊。”
化州刺史江安義,屋中眾人剛才信口亂說發泄
著對官府的不滿,等江安義表明身份亮出金牌,屋中眾人嚇呆了,不知是誰先腿軟,跪倒在地,最後整個屋中全都跪下,亂哄哄地嚷道:“見過大人。”
魯延偉咬咬牙,道:“還請江大人能把金牌讓小人細看。”
江安義遞過金牌,魯延偉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雖然他沒見過金牌,但也能瞧出這麵牌子做工精良,紋飾複雜,想要仿冒絕不可能,特彆是牌正麵四個字“如朕親臨”,老天爺,這位還是代表著皇上前來。都在說朝庭派了欽差前來查辦元華江潰堤案,沒想到暗中還派了這位來查案。
雙手高舉金牌奉還,魯延偉深深地磕下頭去,道:“碼頭幫三百四十七名幫眾願聽從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