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元華江決堤天子派魯從茗為欽差大臣,就是看重他的能力,眾人皆知等魯從茗問明案情之後回京就能坐穩了禦史中丞的位置。對於魯從茗的聲名,熊以安嗤之以鼻,這位所謂錚錚鐵骨的禦史其實不過是打壓異己的急先鋒,他所彈劾的官員九成都是太子黨的人物。太子成年後身邊聚集了一批企圖從龍的官員,天子心知肚明,有意借魯從茗的口來警告眾官,不要結黨營私,陰附太子。明白人見風向不對,便不敢再與太子親近,甚至暗中轉向楚安王,下下閒子說不定將來有大驚喜。
作為太子的大舅兄,熊以安隻能堅定地站在太子身邊,父親曾向他提過魯從茗這個人,評價他有才
而狂妄,自信而貪婪。身為欽差前來查案,天子寄以厚望,按說魯從茗會小心謹慎、公平行事。但熊以安算定常玉超等人會去賄賂魯從茗,以魯從茗狂妄自大的個性,說不定就敢刀頭舔蜜、火中取栗,鋌而走險。
熊以安捏緊手中茶盅,臉上現出冷笑,如果魯從茗真敢接受賄賂偏向常玉超等人,那自己可得精心設計一番,讓他身敗名裂丟官罷職,既出自己胸中的悶氣又替太子除去一害。
轉動著手中茶盅,熊以安思量著眼下的情形,江安義暗使的身份已經暴露,魯從茗應該會知道天子派出了暗使,他要幫常玉超等人也隻能從查無實據上下手,爭取從輕發落。轉運司的賬房和庫房被燒了,光憑李玉波和自己的證詞怕難以服眾,刺客餘樹森和葉彥光的證詞才是關鍵,自己要把握好時機才將這兩人放出,作為殺手鐧出手方能致魯從茗於死地。
天亮了,熊以安推開窗,清新的空氣和著鳥鳴湧入,讓人精神一振。伸展了一下手腳,熊以安哼著小曲去找紀大濤,這番謀算可要他和李玉波配合。
四月二十三日,晴。
陽光對於災區的百姓來說是個好消息,元華江的江水又退了幾尺,許多被淹的地方水退了,朝庭的賑災糧勉強能夠維持,官府的公告說了附近的縣城正在運糧過來。官道上有糧商車隊出現,江中也開始有糧船停在碼頭,糧價雖然比平時高出三成,但總算餓不死人了。
魯從茗一行二十七人四月十日從京城出發,每天行程過百裡,在二十一日來到了端州懷興府。住進官府的驛館,魯從茗讓屬下將避客的牌子掛了出去,這一路上,魯從茗每到住處,除了驛館的驛卒,其他人一律不見,並且約束隨行人員,禁止會見地方官吏或親朋故舊,誰要是被他發現違禁,當即遣送返京,事後嚴加懲處。
驛館外,鄒素潔急得團團轉,他終於等來了魯欽差,卻無法見到。驛館的驛卒將塞過去的銀子退了回來,告訴他魯欽差嚴令,不準放任何人入內,否則拿他們是問。從懷興府到林華縣有一百八十多裡的路,頂多隻用兩天魯從茗就會來到林華縣,如果事先不
通上氣,把銀子送上去,用後腳跟也想得到自己這些人的下場。
吃罷晚飯,魯從茗想起自己來到懷興府,又是前往林華縣查案,於情於理都要跟刺史艾偉打聲招呼,於是吩咐令吏郭亮拿了他的名貼去向艾偉請安。驛館大門正對麵,鄒素潔蹲在那裡,手中拿著張煎餅咬著,不敢離開。一直等到驛館前的燈籠亮起,看到一個淺青袍小官出門,手中拿著拜貼,朝著府衙的方向行去。
鄒素潔丟了手中的煎餅,急忙跟在那人的身後,等走出驛館十餘丈遠,鄒素潔急步追上去喊道:“這位兄台,請留步。”
郭亮轉身看見個儒衫漢子,並不認識,詫異地問道:“這位兄弟可是叫我?”
“不錯,兄台可是從京中來的。”鄒素潔道:“下官是江南轉運司衙門的司丞鄒素潔,想請兄台留步說幾句話。”
郭亮一聽轉運司衙門立知鄒素潔的來意,皺著眉頭道:“兄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京中來的,告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