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原本生出的幾分好感立時化為烏有,江安義冷笑道:“好身手,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可惜此人不學好還是可惜此人一身本領蝸居在鄉間。
“來而不往非禮也,接我一掌”,江安義遙遙一掌擊出,熱浪帶著破空利嘯襲向李鳴鋒,李鳴鋒手中劍舞成圓盾,氣盾向著掌刃迎去。勁風四溢,觀戰的人立足不穩,向後退去,道旁簷上的瓦片“劈裡啪啦”掉了一地,有幾個躲閃不及被砸中。
李鳴鋒皺眉道:“此處不方便動手,你我到曬場上比試。”莊中曬穀場,平整寬敞,四周沒有房屋,平日沒有曬東西就有年輕人在上麵舞弄拳腿,李鳴鋒也常在上麵練武,莊中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指點。
江安義冷聲道:“不必。”箭步上前,拳舞長
虹,砸向李鳴鋒的腰間。李鳴鋒真沒想到作為狀元郎的大舅兄居然如此不講理,比見過一麵的二舅兄可蠻橫多了,不過這樣也好,用不到心懷愧疚。
李鳴鋒放下心頭包袱,出手迅捷了許多,右手長劍再次揚起,點向江安義的麵門,身子右側,順勢揚起右腿,踹向江安義的肋下。江安義身子一頓,止住前撲之勢,手中拳砸向李鳴鋒踢來的膝蓋。李鳴鋒蜷起膝蓋,用最堅硬的膝撞回應江安義的拳頭。
兩硬相撞,勁風激蕩,又是一陣“劈啪”聲響,這下眾人學乖了,遠遠避開。江安義揉著酸麻的手腕,李鳴鋒則彎腰摸膝蓋,兩敗俱傷。接連被壓著打,李鳴鋒怒火中燒,腳上的痛感稍減便朝江安義撲去,江安義縱身迎上,看在周圍人的眼中,無數拳腿浮現,地上的塵土飛揚,近旁根本無法站立,巨響不斷響起,可憐周圍的屋簷,再找不到一片瓦。
“住手,不要打了。”一聲淒利的叫聲響起。
聲音如此熟悉,江安義不用看也能分辯出正是妍兒,不用問眼前這人便是拐走自家妹子的李炎鵬了(江安義隻知道李鳴鋒當時所用的化名)。想到此次回家娘提起妍兒時眼淚不斷,江安義怒不可遏,元玄真氣噴勃而出,化作滔天炙浪向李鳴鋒湧去。李鳴鋒臉色一變,拋了手中劍,身形向後避去,雙掌豎起,推出一道氣牆擋在身前。
“哥,快住手。”妍兒看出丈夫不敵,尖聲叫起來。江安義聽到妹子的急叫聲,真氣一轉,收回三分。炙浪和氣牆相撞,激起塵土飆卷,酒鋪門前的招牌被搖得脫落,“咣當”一聲砸落在地上。
落地後李鳴鋒被餘波推得站立不穩,身後便是土牆,不得不伸手支撐一下,“轟”的一聲,土牆倒塌,塵土飛揚。
一個小孩飛跑過來,衝著江安義張牙舞爪。江安義看向抱著孩子跑過來的妹妹,七年不見,當年那
個嬌憨可愛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了人婦,長高了也長胖了,看臉色紅潤,倒不像吃苦的樣子。
“哥”,妍兒怯生生地來到江安義身旁,喊了聲“哥”,眼淚止不住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你還認得我是你哥”,江安義喉頭哽咽,又氣又惱地道:“你可知道這些年娘流了多少眼淚,我托了多少人找尋你的下落?你長本事了,不認家了。”
看熱鬨的人傻了眼,原來是夫人的哥哥找了來尋親,尤管事暗自得意,看來自己猜得一點都不錯,當年莊主拐走了夫人,現在大舅兄來教訓便宜妹夫了。
妍兒自知理虧,紅著眼睛道:“哥,有話回家說。書儀,過來叫舅舅。”
李書儀一扭頭,倔強地道:“不,他打我爹爹,我才不要叫他舅舅。”
李鳴鋒將手搭在兒子肩膀上,無比欣慰,果然兒子是自家的好。
妍兒有些尷尬地將手中抱著的女兒遞向江安義,道:“哥,這是書卉,六月三日滿周歲。乖囝囝,舅舅抱。”
江安義原打算再端會架子,好好教訓教訓不聽話的妹子,眼光落在小小人兒的臉上,書卉正好露出甜甜的笑容。江安義的心一下子軟了,想起二十年前,父親抱著出生不久的妍兒和自己坐在院中曬太陽,安勇跟書儀差不多大小,騎著竹杖滿院亂跑,自己伸出手去抱妹妹,妍兒也是這樣衝著自己甜甜地笑著,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笑容,銘記在心。
伸手接過書卉,江安義的淚水滴落在書卉的小臉上,要是爹還在,一家人說說笑笑該話多好啊。伸出食指輕輕地替書卉抹去淚水,還給她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