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黃喜在暗衛衙門當值,聽到宮中的親信傳來消息,天子染疾,臥床不起。強忍到酉時散差,黃喜急急趕往楚安王府。
書房,黃喜靜靜地聽石重傑轉述了黃永盛帶來的消息,道:“宣武侯說的不錯,天子靜養太子攝政,王爺要勇於任事,一來替父分憂,是做兒子、做臣子的本份;二來減輕太子的威壓,讓眾臣看到王爺的奮起之心,不至於疏離;天子因江南轉運司一案發怒致病,王爺如能圓滿辦結此案,誠如宣武侯所說,一舉數得。”
石重傑顯露出超出年紀的成熟,略顯擔憂地道:“我也知道這樣做的好處,可是這樣做的壞處也不小。江南轉運司一案牽連眾多,從黃平所述來看,江南諸州的官員多有涉足,端州刺史艾偉更是當堂被常玉超供出,還有禦史中丞魯從茗,身為欽差居然敢收取六萬兩賄賂,真是死有餘辜,枉小王對他寄以厚望
,著實可恨。”
黃喜笑道:“不光是江南轉運司,我估計洹河轉運司這次也要被清洗一番,工部的人要牽連一大片,吏部、戶部恐怕也有人要倒黴,王爺辦這件案子,要得罪一大幫人了。”
“師傅既然知道這是件得罪人的事,為何還建議我去做?這樣做豈不是自剪羽翼嗎?”石重傑疑惑地問道。
黃喜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學生,雖然石重傑僅有十六歲,在遇到事情卻有著自己的思考,並不因為宣武侯或者自己說過什麼就言聽計從,能獨立思考方能明辨是非成就大事。
“王爺可曾聽聞過李世成這個人?”黃喜莫名其妙地問道。
“李世成?”石重傑想了想,道:“莫不是化州刺史江安義的小舅子,在光祿寺做個什麼小官的那個,聽說此人在澤黨中頗為活躍,他與江南轉運司一案有何牽連,難道江安義在從中做了什麼手腳嗎?”
黃喜搖頭道:“此人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奴才提起他是因為他有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王爺,你要與太子相爭,必要承受重重磨礪,方能得成正果。”
太子早被立為儲君,天子精心替他選用了一批才學之士輔佐,其中就有江安義、張誌誠這樣的國士,雖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黃喜卻不得不承認江安義是大才,要是多幾個江安義這樣的人在太子身邊,楚安王還是做個太平王爺為上。
萬幸江安義、張誌誠等人相繼出京任外官,太子身邊簇擁著周處存、王知行、柳逸興這樣的佞臣,隻知逢君之惡引著太子遊樂,原本有幾年太子就廢了。可惜天子發現的早,及時處置了周處存等人,重新更換了東宮的官員,而且開始有意讓太子熟習政務。太子身邊有大批期盼從龍的臣子,當然也少不了阿諛奉承之徒,這些人替太子鼓躁聲名,加上王皇後在背後大力支持,銀子如流水般淌出邀買人心,太子仁厚賢德之名甚囂塵上。
黃喜嘴角露出一絲陰笑,他也沒少在暗中助力,除了宣揚太子仁德甚於當今天子外,他還順手替太子揚了揚喜好遊治、奢靡成風的好名聲。黃喜從內心深處認為楚安王要比那位太子爺強上百倍,將來能繼承皇位,必能讓天下大治。那位太子登基,極大的可能會走上昭帝、宣帝的老路,大興奢靡之風,將帝國拉到崩潰的邊緣。
聲名這東西是雙刃劍,特彆是仁德甚於天子的話通過暗衛的奏報傳到天子耳中,讓天子怎麼想?天子一改壓製世家的做法,大力提拔黃家之人,時常在大臣麵前誇讚楚安王,其實就是在提醒太子謹守本份,自己暗中努力為小王爺贏來一線之機。
賢王之名,終歸虛妄,黃喜的陰笑轉為苦笑,比起太子來,小王爺要走的路艱辛了百倍千倍。不過黃喜堅信,用不了幾年,朝庭官員都會發自內心地認為楚安王強過太子,一切便從審理江南轉運司的弊案開始吧。
“王爺能堅定主見,不被彆人言辭所動,甚好
。”黃喜笑著誇了石重傑一句,仿佛又回到當年的淑景宮中,這個聰慧的弟子即使對於夫子說過的話也敢於質疑,再三追問其中的道理。疑則有進,黃喜欣喜地看到楚安王的才學快速地增長,憑他的能力完全能科舉及第。碧漪園中雅聚、文會不斷,幾日前吟荷詩會,小王爺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震驚四座,大氣飛揚,讓人心折,一時間被士林譽為“詩王”。
“王爺自問勢力可比得上太子?”黃喜問道。
“遠不如也。”石重傑無奈地道。
“為何?王爺自問是才學不如還是才乾不如?”
石重傑鬱悶地應道:“師傅何必明知故問,太子是儲君,將來的天子,我怎麼可能與他相比。”
黃喜笑道:“太子之所以強於王爺,是他有儲君的身份,一旦他失去儲君之位,遠不如王爺你。”
石重傑臉色泛起笑容,隨即一黯,道:“父皇對皇兄向來恩寵,加上皇後娘娘在背後相助,東宮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