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祐成年前督查吏治歸來,天子嘉其功勞擢任他為吏部侍郎(正四品上),與江安義的
東宮詹事(正四品上)及張誌誠的晃州刺史(中州刺史,正四品上)平齊,三人是同屆前三甲,官場上對他們的際遇眼紅得緊。
朝堂消息很快傳遍京師,眾人都羨慕江安義得到天子“定不負卿”的贈語,有了天子這句話,就算清理官田得罪了天下眾官,江安義也定然絲毫無損。
“這個江安義真是好運,父皇居然連不相負的話都說出來了。不過孤王當時聽到他說‘豈敢以安危禍福趨避之’時,也為之感動,皇兄何德何能,得此等人物相助。”石重傑談到朝堂上的事,仍不免搖頭感歎。
丁楚慨然道:“臣才學不如江安義,但一顆忠誠之心絕不下於他,王爺若有命,丁某赴湯蹈火亦不敢惜身。”
石重傑感動地道:“孤知丁卿心意,亦不敢負卿。”
沈文清笑道:“不管怎麼說,江安義從東宮摘出對王爺是件好事,太子沒有此人相助定然出錯,王爺不妨冷眼旁觀,等待良機。”
孫朝鋒哂笑道:“清理官田一事豈是容易做的,萬歲就算不負於他,江安義跌倒恐怕也再難爬起。”
石重傑沒有做聲,心中對孫朝鋒卻看低了幾分,江安義知難而上,說出不以禍福趨避的話,才讓人值得敬重,像孫朝鋒這樣的臣子不過是順風草,不肯擔當的人豈能委以重任。
沈文清心中暗歎,插話阻止孫朝鋒繼續往下說,道:“既然萬歲要清理官田,王爺不妨先自查一下自家皇莊,如查出弊情及早向萬歲奏明,好先聲奪人,給萬歲一個好印象。”
楚安王府的賜田遠在楚州,有八百頃,由黃家派人替為打理,出了石慎這件事,石重傑對黃家人也不太相信。
看了一眼身邊的臣僚,石重傑道:“丁兄,煩你跑一趟楚州,有什麼事替我全權處理。”
丁楚恭聲應是,孫朝鋒暗暗後悔,剛才自己怎麼就晚了一步讓“丁書生”先向王爺表了忠心,看來王爺對他的信任增了一分,在自己之上了。
寧陵郡王府,石慶光父子也在議論白日之事,不過他們關注的重點不是江安義得了萬歲不相負的贈語,而是清理官田這件事給王府帶來的隱憂。
“父王,天子看來決意要清理官田,咱們該如何應變?”石方珪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道。寧陵郡王府侵占、掛名的田地可不在少數,齊州、並州、晃州、宿州一帶都有寧陵王府名下的官田,真要清理起來王府要大傷元氣。
石慶光不緊不慢地道:“慌什麼,現在不過是各州縣自查,等到動手至少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止不定發生什麼變化,莫要自亂陣腳,且靜觀其變。官田之弊又不止我們一家,天子要動手,朝中的王公貴戚,十大世家哪個脫得開身,自然會有人先跳出來擋橫,咱們隻要在後麵伺機而動。”
石方珪歎道:“咱家每年往宮中送了多少東西,說到底那些多出的田稅還不是支應宮中所需,天子若是拿咱家開刀可有點太不講情麵了,光皇孫洗三、滿月、百日咱家送出的銀子就將近三十萬兩。”
“龍目無恩”,石慶光冷笑道:“如果你指望天子講情麵,還不如趨早將多占的田地退回去,還能落個識大義的讚賞,否則石慎的下場就在等著你我父子。”
石方珪默然片刻,臉現獰色,道:“父王,逼急了咱們乾脆去就藩,天高皇帝遠,我不信誰還敢真動咱們,安慶王能在仁州能呼風喚雨,咱們爺倆在齊州也能。”
石慶光冷笑一聲,道:“安齊王父子在仁州經營近五十年,咱們父子可曾到過齊州,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樣的蠢話在心中發發狠便是,不要說出來現眼。”
石方珪泄了氣,頹然靠在椅子,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