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安王府吃罷午飯,丁楚送潘和義離開。回望身後的王府,潘和義想著與沈文清見麵時的情況,臉上露出四分興奮,三分自得,二分期許,一分失落,心情十分複雜。
沈先生看過他的《請罷職田疏》後大加讚賞,認為此疏一出職田之弊當為之一清,然後問潘和義有此良策為何不直接呈給清田司使江安義?
潘和義早想好應對,從容道:“下官已將此疏讓江大人看過,不過…”言語一頓,潘和義麵現為難之色,似為上者諱,最後歎道:“江大人認為此疏牽連甚廣,恐引發百官反對,認為當徐徐圖之,吩咐我不要上疏。潘某此行到薑州,見職田弊端給百姓帶來的困苦,實難安眠,王爺有賢王之譽,向來關愛百姓,故而潘某冒死進疏。”
“江大人說的也有道理。”沈文清從潘和義的臉上收回目光,微笑道:“潘大人忠君愛國之心讓人感佩。王爺喜才,像潘大人這樣的賢才王爺定然十分喜見。”
沈文清露出招攬之意,讓潘和義心中狂喜,接下來的交談中打起百分精神,引得沈文清和丁楚兩人頻頻點頭讚許。沈文清微笑拈須,心中盤算:這個潘和義確實是有才之士,不光通曉經義,而且長年任小官對實務相當熟悉,這等人才正是楚王府欠缺的。
一直等到午時才得知楚安王朝會後去了寧王府,要到晚間才能回來。沈文清和丁楚招待潘和義吃了頓飯,潘和義不得不怏怏地起身告辭。沈文清起身相送至儀門,笑道:“今日不巧,王爺不在府中。不過潘大人且安心在家等消息,王爺很快就會請潘大人過府詳談。”
申末,石重傑回到王府,剛在書房坐下,沈文清和丁楚便來了,把潘和義留下的疏文呈上。石重傑讀罷,眼神一亮,笑道:“此乃治理職田的良策,是何人所寫?”
“清田司令史潘和義。”沈文清應道。
石重傑將疏文放到桌上,若有所思地問道:“此人舍近求遠,意欲何為?”
沈文清輕笑起來,道:“無論是貨賣識家還是待價而賈,王爺都無須理會,對王爺來說隻是能用之才和該用之才罷了,潘和義此人才學過人,尤為難得的是熟知實務,這一點臣亦有不如。”
石重傑撫著光潔的下巴,笑道:“沈先生如此看重此人,看來是想讓孤招攬他,此人品性如何?”
“初識之人怎知性情。”沈文清道:“不過臣與之交談,覺得此人言行多偽。”
丁楚不以為然地反駁道:“沈兄何出此言,我看那潘生一身正氣、為民憂思、勇不惜身,實是吾輩讀書人的典範。若是憂國為民之心為偽,那丁某不知何人才能入沈兄之眼。”
沈文清苦笑,跟丁楚這樣迂直之人難以爭辯,道:“我隻是個人感覺,對與錯容後再看。”
石重仁笑道:“既是有用之才,孤不妨見見,讓人在休沐之日請他過府敘話。”
丁楚道:“潘生乃是大才,王爺何不效仿先賢禮賢下士,親到其府上延請。”
“不可”,沈文清急道:“王爺絕不能聽丁楚的這個建議。”
“為何?孤倒是覺得丁楚所說的不錯。潘和義隻是八品的微末小官,孤能登門延請,必
取到千金買骨的作用。”
沈文清大急,道:“王爺,你若是這樣做,恐怕大婚之後萬歲就會讓你歸藩。儲君之位堅固,天子並無易儲之心,王爺有賢王之譽,萬歲尚能容忍,借以打磨太子。王爺若是做出過分之事,讓萬歲覺得王爺有彆樣心思,天家無私情,屆時就算萬歲再喜歡王爺,恐怕也要為太子計,讓王爺就藩。”
丁楚道:“選賢用能,為國舉才,王爺何錯之有。”
“王爺是沒有錯,卻怕有心人借題發揮尋王爺的錯。萬歲讓王爺跟寧王署理龍衛暗衛事務以來,權威日重,沈某看王爺行事略有放浪,不可不慎。”
石重傑悚然而驚,起身對著沈文清一禮,道:“孤王這段時日屢得父皇讚許,行事難免輕狂,多謝先生點醒孤,孤當謹守本份,循規蹈矩,不負皇恩。”
沈文清捊須微笑,道:“謹守本份,王爺得之矣。”
丁楚不滿地道:“秉直而行,何懼人言,先生太過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