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和義拱手向幾人行禮,那幾人並未起身,隻是衝著潘和義微笑點頭。丁楚指著左邊三旬文士道:“這位是工部員外郎包立銘(從典客署令遷升),此君可是建武元年的狀元郎,潘賢弟明年想參加科舉,不妨多向他請益。”
潘和義連忙施禮道:“末學早就聽聞過包狀元的大名,若能得包大人片言指點實是潘某的福分。”
包立銘淡淡地笑道:“好說,好說。”
“這位的詩詞潘賢弟一定聽過,‘聞歌始覺有人來’,京中詩詞大家方知義,暫在上林署屈就署令,王爺最喜他的詩詞,今日中秋盛會,方榜眼又要有大作問世了。”
潘和義笑道:“小弟對方兄仰慕已久,方兄的詩詞小弟可是首首能背,今日有緣識荊,實乃幸事。”
方知義打量了一眼潘知義,不鹹不淡地道:“詩詞小道,怎及得上潘生一篇《請罷職田疏》上達天聽,又得王爺嘉許,今日文會潘生的風光將遠勝方某。”
潘和義從話中聽出酸意,立時明白方知義的心態,他是探花郎出身,又苦熬了數年,才做到上林署令,而自己不過是舉人,憑借一篇奏疏便與他同階,將來極可能還要超越過他,怎麼不讓方知義心中不是滋味。
假做不知其意,潘和義笑吟吟地聽丁楚介紹那個中年文士,“紀公紀瑞山,方州名士,現在方州王府中任學官長。”
紀瑞山起身笑道:“後生可畏。那篇《請罷職田疏》老夫拜讀過,誠為治理職田的良策,潘生見識過人,國之棟梁也。”
潘和義掛著謙和的笑容,坐在下首聽丁楚幾人高談闊論,偶爾插上兩句,絕不喧賓奪主。當年門外徘徊,如今成為座上客,潘和義的心情激蕩,眼前這些人都是京中名士,狀元郎、探花郎,對一個舉人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角色,自己能坐在下首同他們一起談笑,身份已經悄然轉變。
潘和義拿起茶盅呷了一口,輕輕地吐出一口茶香,眼下相伴的府友、員外郎、署令和學官長,再過幾年和自己在一起喝茶的說不定就變成了侍郎、少監,再以後就是尚書、公卿。莫欺少年窮,潘和義眼前現出江安義的樣子,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且做的比他還要好。
門外侍從來請丁楚等人前去赴會,丁楚帶著眾人來到春雲殿,今日來的文人雅士多達三百,隻有春雲殿外的廣場能安置下這麼多桌椅。丁楚到來時春雲殿外已經坐滿了人,看到丁楚不少人站起身來打招呼,丁楚笑著回應,向眾人介紹身旁的潘和義,一時間潘和義成為眾人矚目。
有丁楚帶著,潘安義坐在了最前麵。丁楚側過頭來低低地聲音叮囑潘和義,道:“前兩天我跟你說過,今日王爺有意在眾人麵前捧你,你可有準備。”
潘和義感激地道:“丁兄放心,定不會讓丁兄失望。”
楚安王駕到,碧漪園中秋文會按著安排好的劇本往下演,潘和義在眾人麵前唱了一出好戲,所做的“冷露無聲濕桂花,不知秋思落誰家”在席間傳唱,奪了方知義的風采。桂花香中
美酒醇,潘和義醺然醉倒。
麟德殿夜宴在“明月幾時有”的歌舞聲中拉開帷幕,君臣們舉杯共演太平盛世,太子敬過天子酒後,又敬了孔相和馬相一杯,然後舉杯敬過赴宴的文武大臣,告退回了東宮。
江安義坐在左側的中間,盤算著挨過二刻鐘後回家與妻兒團聚,至於東宮相請,自己已不是東宮屬官,名不正則言不順,就不是惹厭了。
石方真興致很高,笑道:“值此良宵怎麼無詩,諸卿誰做出好詩,朕重重有賞。江安義,今日不準你出手。”
眾臣興奮起來,能坐在這裡的誰不是飽學之士,吟詩作賦那是拿手好戲,江安義是詞仙,他若出手眾人甘拜下風,但萬歲說了不準江安義作詩,這個風頭說不定落到自家。
正當眾人搔首捊須苦思之時,殿外急奔進一名太監,高聲叫道:“鎮北大營急報,北漠大舉南侵。”
“哐當”一聲,石方真手中的金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