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已經坐滿了人,江安義邁進屋時感到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掃來,正是坐在帥案右側軍情司使黃喜公公,祝謹峰坐在左側,其他將領沒有座位,三五一群地站在兩旁。苗鐵山和齊新文坐鎮在左右大營,此刻還沒有趕到,江安義與熟悉的將領寒喧著,申國公拿著諜報,不時地輕聲詢問黃喜。
一柱香的功夫,苗鐵山和齊新文帶著一些將官陸續趕到。等苗鐵山和齊新文坐好,申國公放下手中的諜報,輕輕拍了拍桌子,掃了一眼道:“周山侯和洪化侯都已經來了,人到齊了,大夥議一下軍情吧,請黃公公把軍情司送來的情況跟大夥說一說。”
眾人安靜下來,在兩旁站好,江安義站在人群之中,這樣的帥府議他已經參加過兩次,隻帶耳朵不帶嘴。
“軍情司送來情報,漠人巴岱部十餘萬人在鎮北城東南三百裡外拉額納山穀放牧。”黃喜站起身道。帥案後麵的牆上懸掛著巨幅地圖,黃喜用手指點在鎮北城上,然後往東南方向移動,很快落在拉額納山穀之上,“這裡便是拉額納山穀”。
江安義知道製圖之法以一分為十裡、一寸為百裡,三百裡在地圖之上不過三寸遠。王克明在黃喜指點地圖的時候站起身,皺著眉頭緊盯著地圖,道:“三百裡,大雪覆地行進艱難,至少需一天時間才能到達,拉額納山穀麵積不小,若是被巴岱部事先得到消息,恐怕又要勞師無功。”
自去年中秋開戰以來,軍情司不斷地將漠人部落的消息傳來,大軍出動圍剿,多數無功而返。此次巴岱部有十餘萬人至少要出動大軍十萬以上清剿,是大規模的作戰行動,身為大帥不能不慎重考慮。兩側的將領們卻心動不已,十萬多人的部落,如果能拿下足以晉封爵位,這樣的機會不容錯過。
左武衛將軍李展政抱拳道:“稟大帥,末將願率五萬輕騎剿滅巴岱部。”
“末將也願前往。”右威衛將軍張齊山不甘落後,挺身而出。
一連串的請命聲打斷了王克明的思考,王克明返身坐好,笑道:“諸位將軍勇氣可嘉,但不可輕敵。眼下大漠寒冷,我軍對地形不熟悉,五萬兵馬就算能擊潰巴岱部,也難以將其全殲,此次要多調動兵馬對其形成合圍,將其一網打儘。萬歲就要駕臨鎮北城,我等便以此勝為萬歲獻禮。大夥彆急,且多議議,務求想出萬全之策。”
江安義很想也能參與進去,率領一隊人馬殺敵立功,不過他現在是軍中文職,帶兵的事就不用想了,加上體內真氣恢複緩慢,有心殺敵能力不足,還是小心為妙。初來乍到,對情況不明,江安義不便多言,隻能傾聽眾人熱火朝天地議論。
無聊之下目光隨意掃看,與黃喜的目光碰在一處,黃喜咧了一下嘴巴,留給江安義一個森森的笑意。江安義心頭不爽,回了黃喜一個冷笑,這個死太監老是針對自己,不過他是楚安王的蒙師,又得天子信任,手握暗衛大權,自己一時還真沒辦法對付他。
“要想一舉剿滅巴岱部,至少要出動十五萬以上的大軍,還需動用重騎。”苗鐵山抹著胡須道:“巴岱部是十萬人以上的大部落,與乃仆、薩蠻兩部結盟,是草原上舉足輕重的大勢
力。烏施死後,這三個部落有意過賀牢山獨立,被我軍抓住機會,趁機剿滅了乃仆部,巴岱部的首領蘇魯漫力主前去救援乃仆部,所以乃仆部被我軍剿滅後,逃亡的部眾多投奔了巴岱部。”
苗鐵山身為安北大都督二十餘年,對漠北各部落的情況了如指掌,繼續道:“蘇魯漫是個雄才,深得族人擁戴,他收攏那些巴岱部的逃亡後曾說過要替他們報滅族之仇,並將乃仆部的輕騎組成一隻三千人的血掠隊,這段時日對我軍的襲擾不斷,手段極為殘忍,我數次組織剿滅,都被他們逃脫。”
祝謹峰沒趕上上一場大戰,原來的四大都督中隻有他沒有封侯,所以他最渴望立功封侯,巴岱部是漠北的大部落,如果能在大戰之前擊潰對漠人的士氣是個極大的打擊,絕對稱得上是大功一件,憑此封侯絕無疑問。祝謹峰拱手道:“大帥,說一千道一萬,擺在眼前的肉不能不吃,要不然被天子知道也會責怪我們消極怠戰。”
齊新文與祝謹峰不對付,冷笑出聲道:“拉額納山穀離鎮北城三百裡,這冰天雪地人馬行動不便,急急趕了去,不要說打仗,恐怕是去送死吧。再說誰能說得清這是不是個陷井,我們想吞下巴岱部,說不定漠人還準備著把我們滅掉。”
王克明點頭道:“齊侯爺說的有理,打仗不可不慎,不慮其勝先慮其敗。”
黃喜在一旁道:“咱家反複問過那幾個報信的諜子,他們說拉額納山穀地勢低凹,氣候相對溫暖,少數草已經從冰雪中長出,所以巴岱部才會返擇此處放牧。這夥諜子一共十人,四人回來送信還留下六人在附近監視,如有異常應該會儘快送信。”
祝謹峰道:“今年漠北大雪,各部落去年準備的草料到現在消耗得都差不多了,巴岱部到拉額納山穀放牧應該是正常情況。本將認為機不可失,趁草原返青之前漠北各部落各自放牧的機會將其各個擊破,不然等到漠人部落聚攏在一起再要攻打損傷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