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不眠之夜(2 / 2)

變臣 宇十六 5385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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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一直說笑到寅正時分,江安勇才睡去。聽著弟弟如雷的鼾聲,江安義沒有絲毫睡意,來到鎮北大營之後接連遭到兩次刺殺,加上去年在薑州的那次,不到一年時間就有了三次,眼下自己內傷未愈,若是刺客不斷,性

命堪憂。

在樟子溝出手是八成是薑健,但這件刺殺背後隱藏的東西頗值推敲。自己與薑健有殺師之仇,但自己是欽派的軍中參議,薑健是暗衛鎮撫,明麵上兩人即使碰上也無妨,薑健要報師仇,隻能在暗中下手。

可是那帥令薑健絕不可能到手,一定有人在幫他,幫他之人呼之欲出,極可能是暗衛副督統、軍情司使黃喜。黃喜與自己的仇怨可能緣自太子與楚安王之爭,江安義緊皺眉頭思慮,黃喜那張蒼白的臉在腦海中晃著,有如毒蛇盤踞。江安義暗下決心,等大戰結束後自己一定要細細查明黃喜究竟是誰,隱在暗處的敵人最可怕,何況是暗衛的副督統,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對付這個黃喜。

前幾日在大帳中的刺殺極可能也是薑健所為,難怪自己感覺背影有些熟悉,還有可能下手的便是江湖人,那些江湖人為了錢什麼事都敢乾,自己替天子掃平障礙,得

罪世家和百官,這些人有權有勢,有能力收買江湖人對付自己。

還有元天教,江安義心頭掠過陰影,自己與元天教糾結不清,前往元華江查弊情居然還能遇到楊思齊,此人有勇有謀是自己的大敵,想到強敵環伺,江安義再也睡不安穩。

坐起身,替安勇蓋好皮裘,江安義索性下了床,在帳蓬裡踱步思索。科舉及第以來,仕途雖有波折,但大體上算是順風順水,治政能臣、大鄭詞仙,種種美譽源源不斷;官場災星、世家之敵,諸多毀詆亦如影隨行,而自己得到天子的信任,一步步從富羅縣縣令走向化州刺史,再到京中清田司使。

入京一年多來,順風順水的狀況在逐漸消失,江安義首次感受到宦海風波不定。太子長橋高調郊迎讓他初入京城就卷入到爭鬥之中,短暫的東宮少詹事任職讓他看到太子的奢靡以及東宮中的隱患,天子任他做清田司使,江

安義越發清晰地感受到餘師所說的中興背後的隱憂。

京中為官大不易,六部之間相互扯皮、各個衙門辦事的推諉拖遝,官吏們想儘辦法索要好處、貪贓枉法,金殿之上歌功頌德、歌舞升平,政務的好壞得失都是圍繞著天子喜好而來。

寒意透帳而入,江安義裹緊身上的皮裘,想起田守樓說起的笑談,京中為官才學、能力都在其次,最主要是討得天子歡心。自己步步登高,在旁人的眼中風光無限,其實高處不勝寒,越往上走風力越強,一不小心就會被吹倒,範師曾談論人物,多少驚才絕豔之人如同流星般閃過,自己可不想做一閃而過的流星。

江安義倒了杯冷茶,在口中慢慢溫暖著下咽,冰涼的茶水喚醒著體內的機能,經脈內元玄真氣流過受損的經脈,那絲絲的刺痛提醒著他危險就在身旁潛伏,稍有大意就可能粉身碎骨。

護佑家人一直是江安義最大的心願,當想到自己一

旦出事整個家族將隨之委靡甚至消亡,那些親朋好友也會受到牽累,江安義的眼中射出兩道寒光,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種情形出現,對待敵人不能心存慈悲,要想讓家人、朋友們好好地活著,自己就要先行消除掉隱患。

停下腳步,江安義沉思,自己用來護佑家人無非是權勢和財富,權勢來自於君王,財富不足為倚,史書中那些呼風喚雨的權貴之家是經過百年以上的沉澱,世家之間能夠通過族人科舉為官、互相聯姻營造出枝結盤錯的關係網來保護家族。史書中當然也不乏突然間崛起的權臣,這些人多半生於亂世、趁時而起,成就功業,然而權臣除非是篡位,不然多半沒有好下場,君王容不下一個不聽君命的權臣。

在天子心目自己算是個能臣吧,江安義忖思著,從試行“合稅為一”到化州設立邊市,自己被天子許為國士,解決了不少天子心中的難題,天子對他的信任日重,從能臣進一步成為信臣了。按說自己還要在各州熬幾年資曆

,正是這份信任讓天子破格召他入京,委之為東宮少詹事,這是為他將來重用鋪路。

哪料風雲突變,先是與江湖人的爭端引發了刺殺,接著潘和義越級上疏引發風潮,然後是有人利用韓文正公書稿詆毀自己,天子不想在北征前多生是非,將自己派來鎮北大營,看在有心人眼中以為自己聖眷變淡。苦笑一聲,雖然不想承認,江安義知道自己的聖眷確實變淡了,不然天子不會各打五十大板,將沒有過錯的自己先派往軍營。

在根基穩固前自己所能倚靠的隻有天子的信寵,江安義無奈地搖搖頭,他的才乾、文名都隻是些浮名,沒有了天子的信寵,根本算不上什麼,難怪每朝每代都有那麼多鬱鬱不得誌的逸才,終身隻能吟風嘯月徒呼奈何。

如何才能重獲天子信寵,江安義背著手慢慢地踱著,沙場建功斬將奪旗?自己傷勢未愈,自保都難,恐怕沒有多少機會與漠將較量,若是在沙場上再顯現出過人的武

功,恐怕天子都要忌憚幾分;雄辯滔滔,說服漠人來降,立下不世奇功,江安義自失地一笑,雖是夜晚,既然醒著夢還是少做為妙。

苦思良久無策,江安義感覺計窮,念頭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妖師身上,妖師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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