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從命。”
笑聲逐漸低沉下去,江安義注意到即使在放聲大笑時申國公眉頭上的陰鬱仍不見消散,輕聲道:“國公爺身負重任,百萬雄師所望,越要保重身體,為國自重。”
王克明道:“安義放心,本帥自小打熬筋骨,這些勞乏不算什麼,等戰後有的是時間休息。安義,你對此次用兵有何看法?”
“雄兵百萬定能直搗王庭,千年之憂得解。”江安義自信滿滿地道。
王克明默然片刻,道:“漠地廣闊,漠人騎射嫻熟,兼之地型熟悉,若能齊心協力,我軍要想取勝並不容易。”
和絕大多數人一樣,江安義對此次北征充滿信心,視為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聽到王克明的擔憂,不以為然地笑道:“大帥過慮了,我軍雖然騎射不如漠人,但軍械遠強於漠軍,四萬重甲更能所向披糜,漠騎就算再多也難擋其鋒。”
王克明苦笑:“眼下軍中盲目樂觀,輕視漠人,以為勝利措手可得,需知孫聖曾雲: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漠人千餘年以來為中原大敵,豈能輕而視之。”
“去年中秋以來,漠人對我軍襲擾不斷,那些投誠我國的漠人部落或被滅或重叛,我軍對漠的耳目漸少。軍情司送來的情況錯綜複雜,真假難辯,難以做到知此知彼。”
王克明心事重重地歎道:“此次合圍巴岱部,四麵包圍中仍讓巴岱部二萬五千精銳脫逃,章尚徒有失察之過,但主要還是由於地形不熟,不要說他,本帥也以為巴魯格河水勢洶湧,是天然的屏障,沒有料到河水結冰馬匹能過。唉。”
江安義靈機一動,昨夜他苦思立功之法,想從妖師的記憶裡尋找破敵立功之策,可是妖師的記憶太過駭人,爭鬥的場麵有如神魔出手,摧天裂地、挪山沸海,江安義不敢多看退了出來,心猶在怦怦亂跳,看來妖師是神魔下凡無疑。
此刻申國公感歎地形不熟,江安義想起在帥府內看到的
那張行軍圖,當時他認真記過地形圖,對照一路前往拉額納山穀的情形,感覺地圖簡陋失真,那條巴魯格河在地圖上是條短短的線條,確實瞧不出什麼東西。
江安義的靈機是“沙盤”,史書上記載大齊帝國名將馬淵曾“聚米為山穀,指畫形勢,開示道徑往來,分析曲折,昭然可曉”,因其作用太過重要被齊明帝鎖於寶庫之中,嚴令馬淵不得書於文字、授於後人,齊滅時寶庫毀於大火,沙盤製造之法也因此失傳,後人通過史書上簡短的幾句描述想複原沙盤,終不得其法。
片刻之間大量的信息湧入腦中,以木框為架、沙土為底,網格為比例尺,用竹簽標出高矮,然後堆積地貌,以布條標識道路、河流,以模型標注城池營寨等等,江安義笑道:“江某曾在一本古書上看過沙盤製造之法…”
話音未落,王克明已經驚喜地跳了起來,道:“當真,安義會製造沙盤?若能造出沙盤,我軍如虎添翼,勝算平添一分。”
看到王克明如此重視沙盤,江安義心中暗喜,自己要在北征中建功立業,武力不足憑,隻能靠沙盤了。當即便記憶中沙盤的製造之法向王克明陳述一遍,王克明聽得十分仔細,不斷地插言細問。
中軍官入帳稟報大軍準備開拔,王克明意猶未意地道:
“安義隨我動身,一路上再跟我說說。”
等到申時大軍再次紮營,江安義與王克明已經在路上足足商議了三個時辰,教學相長,沙盤製造的方法在江安義的腦袋中成型。王克明道:“此事至關重要,回到鎮北城後,我會派遣匠人聽從你的指揮,爭取在萬歲駕臨前製作出北漠沙盤圖來。安義,憑借這沙盤,就足以讓你晉封伯爵,若依老夫看來足以讓你晉封侯爵。”
江安義大喜,他深感自己根基淺薄,不足以擋風遮雨護蔽家人,如果能晉封伯爵那就邁入權貴的行列,比起四品官階要實用得多。爵位有許多特權,還可以傳給後人,他現在隻是最低等的男爵,能一躍成為伯爵的話,將來就有機會晉為侯爵,也就意味著來自官場上的風雨輕易吹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