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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城,天子走後冷清了許多,走在大街上,擦肩而過的是一隊隊巡邏兵,風吹鐵甲鏳鏳做響。天子帶著洛懷王、王克明、孔省等人走了,江安義並不在南歸的行列,整個鎮北大營包括鎮北城在內歸了新任大帥齊新文指揮。齊新文顯然對江安義沒有好感,將江安義請出了帥府,讓他搬到了行宮旁的官廨,讓他繼續帶著十幾個軍中參事編寫大事錄,實際上將江安義耽置在一邊。
九月下旬,漠人對鎮北城外的鄭軍駐營發動了幾次進攻,依托鎮北城的支援漠軍無功而返。進入十月,漠北一片冰天雪地,積雪厚達二尺,這樣的天氣馬匹根本跑不起來,連漠人也不願意打仗了,於是和談又變得密切起來。
漠國的和談使團多了幾個人,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這個五十多歲名叫卡多希的老者是個地道的鄭國通,對鄭國的風土人情了如指掌,談起鄭國的詩書經義也頭頭是道,與陳因光在和談時“之乎者也”能扯上半天,漠國的和談正使左大當戶普西莫反倒乾坐
著,後來大概覺得無聊,除了吃酒的時候經常不見人影。
這位副使對江安義的詩詞十分熟悉,數次提出要見江安義一麵,陳因光當然不會答應,這位副使神通廣大,居然通過王庭給駐蹕在雷州臨涼府天子石方真送去國書,要求讓江安義加入到和談之中。
到達臨涼府後,石方真的病情有所好轉,石方真急於了結這場鄭漠大戰,以體麵的方式回歸永昌,當即下旨同意。江安義與漠國聖女緹珠有舊眾所周知,石方真還專門給了江安義一道暗旨,讓他儘量能替鄭國多爭取些好處。
無所事事的江安義總算有了件差事,但這件差事卻不是美差,身為副使的江安義似乎奪去了正使陳因光的風光,漠人使團對江安義十分恭敬,那個卡多希見到江安義更是如獲至寶,將和談的正事拋在一邊拉著江安義討論詩詞,言辭之中滿是崇拜,讓陳光因十分惱火,多次向齊大帥控告江安義不務正業。
漠人的熱情超出了正常範圍,時不時地送上些
禮物,說是聖女緹珠送給他的,江安義當然不會上當,嚴辭拒絕,有些禮物漠人硬送到他的住處,江安義隻好交到帥府。這讓陳因光很吃味,身為正使怎麼沒見漠人送東西來。
齊新文明白這是漠人用的離間計,江安義在戰場上殺死了多少漠騎,他不可能被漠人拉攏,漠人能給他什麼,難道聖女要招他為夫,齊新文啞然失笑,就算聖女肯那些漠人也不會同意。
齊大帥是明白人,但明白人並不多,加上這有些是非人,所以各種流言又在暗中興風作浪,傳到江安義的耳朵中讓他頗為苦惱,有心分辨都不知向誰說起。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
在鎮北城的日子過得苦悶,江安勇偶爾會在休整時帶了樸天豪等人進城看望他,江安義會親自下廚犒勞兄弟們,大家在一起飲酒談笑,度過一段美好時光。除了兄弟到來,最讓江安義期待的便是家信,娘和妍兒的、欣菲、彤兒、冬兒和兒女們,家書抵萬金,每當收到家裡的來信江安義總要反複翻看、細細品
味,眼看這一年又將儘,歸期不知何時,怎不讓人歎息。
十一月,家書中夾著一封郭懷理從化州寫來的信,信中郭懷理先是說了說生意的情況,江安義餘澤尤在,化州的產業發展不錯,特彆是香雪居已經成為化州最著名的銷金窟,其他幾處依照香雪居的樣式打造的莊園也開始盈利,加上香水、酒水等買賣,郭懷理估計今年的利潤會在二百萬以上。錢是好東西,誰也不會嫌錢多,江家、郭家、餘家還有後來加入的李家在鄭國已經算是大財團了。
“安義,最近西域不太平,戎彌國與田韋國打了兩仗,眼下坐下來和談了。十月份有數個商團都被沙盜洗劫一空,有人說是戎彌國的軍隊所喬裝,邊境風聲日緊,我打算暫時收縮貿易,看看情況。我有幾年沒回德州了,我爹來信說想見見孫子,我準備帶了妻兒回德州探親過年,聽說妍兒這丫頭回來了,我還真想她了…”
絮絮叼叼的話勾起江安義的回憶,和郭懷理交
往的點滴湧上心頭,經過歲月沉澱醞釀過的友情像一壺美酒,讓人回味無窮,在這寒冷的冬日感到溫暖,也讓江安義煩悶的心情得以平複。
和談多多少少有些實質進展,雙方互商貿易達成協議,隻是具體的商品還有些爭議;交換戰俘也基本談成,隻是鄭國要求一換一而漠人則要一換三,齊新文收到天子的暗旨,可以以一換二。談判的難點在漠國答應鄭國以和平收場,但要求賠償二百萬兩銀子、糧食五十萬石、絲綢二十萬匹、茶葉十萬擔等等物資,漠使普西莫說得很明白,這場戰爭由鄭國挑起,鄭國一定要有所“表示”。
為了表示漠國的態度,利漫發動了兩次襲擊,這兩次襲擊都打在鄭軍的短處,齊新文大怒,命令軍情司查探是誰泄露了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