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成績之後, 下午孟璋就要搬去新的班級,之後再開學就直接去普通版報道。
本來已經夠糟糕了,她沒想到居然和之前欺負她被她摔壞手機的趙楓同一個班, 趙楓特意給她發來微信說:優等生以後全班的飲料就交給你了。
她趴在桌子上覺得又掉進了更深更痛苦的地獄裡,她試圖去找老師想換去彆的班。
老師似乎已經對她失望了, 皺著眉說:“目前你能調去的班隻有兩個, 另一個是王灝被調去的班,你要去嗎?”
孟璋愣在了原地, 一個王灝, 一個趙楓,兩個欺負過她的人讓她選……
“學校也是經過了考慮,避免你和王灝在一個班級。”老師無奈的說:“姚璋,如果不想被人看不起就要好好學習重新考回優等班, 學習是你唯一的出路。”這是她最後一次勸告這個學生了。
孟璋失魂落魄的離開辦公室, 回到教室紅著眼收拾她的東西, 她聽說普通版打架炫富是常態, 沒有靠山和家世被欺負給全班跑腿再正常不過……
可她不能退學, 至少在這裡她還有機會考回優等班,有機會和顧青做朋友,這裡是她離曾經孟家小孫女生活最近的地方。
媽媽說得對,難道她就該過著周六周天還要打工賺錢的生活嗎?她的爸爸也是孟蘭芝。
孟璋扣上書包,起身想去和顧青告彆,卻見他跟著孟真先一步離開了教室。
她忙跟上去, 在樓梯口聽到顧青叫孟真,忙躲在了拐角處,顧青……什麼時候和孟真做朋友了嗎?顧青不是恨孟真嗎?
她聽見顧青再說:“你方便談談嗎?我知道真影傳媒也入資了謝氏影業,我想和你談談說服謝氏影業停掉一些項目。”
還說了很多她聽不懂的, 什麼公司,什麼股份,什麼幾級合同。
對她來說像是另一個世界裡的對話,這些……是爺爺教給孟真的嗎?爺爺是不是把孟家的公司都交給孟真管理了?班裡的同學總是一口一個小孟總的叫孟真,而她卻還在為一天打零工遲到扣五十煩惱。
如果當初沒有孟真鬨那麼大,她和哥哥還在孟家,哪怕爺爺不喜歡他們,至少爸爸會給他們足夠優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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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從我手中買走真影傳媒占的投資份額。”孟真抬了抬眉頭:“我的份額雖然不大,但有投票決策權,你買下之後,你父親的四級合同,加上我的二級合同,你就有了決定性的權利,想停掉什麼項目很簡單。”
她站在台階下說:“拿出你能給的價碼來和我談。”說完轉身下了樓梯。
她知道顧青會跟過來,因為現在他已經和謝氏影業綁在一起了,他必須要為謝氏影業接下來的寒冬止損,可現在謝氏影業所有項目幾乎都是大熱的盈利項目,他突然說要停掉誰都會覺得荒唐,公司不會聽他的。
他想要說服握有謝氏影業份額的她來站到他那邊,支持他的決定,這樣他就有壓倒性的決策權停掉一些項目。
那可不行,傾其所有的賣走她的份額才是他唯一的途徑。
孟真一節一節的下樓梯,果然聽見背後的顧青一步一步跟著她。
一路快跟到校門口,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再次叫住了她,“孟真,你心裡的價碼是多少?”
等的就是這句話。
人來人往的校園門口,時不時有人回頭看他們。
孟真回頭朝他走進一步,“去我公司談。”
顧青難以抑製的心頭跳動,看見她的鞋子踩在雪地裡,她很不高興的皺眉看了一眼,頭也沒抬的對他說:“你打車去,彆讓人誤會我和你是朋友。”
說完轉身走了。
顧青站在原地看著她踩過的積雪,她這麼討厭雪,是不是因為綁架時下著雪?她……是不是也因為這個討厭他?因為他會讓她想起那些可怕的經曆?
他慢慢踩過她踩的雪地出了校園,剛出去就聽見了顧蕭的聲音。
“小朋友!”
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顧蕭在路邊的車子旁對孟真揮手,揚聲對她說:“這邊,今天我來接你。”
顧蕭怎麼會來接孟真放學?她們關係好到了這種地步嗎?
他站在路邊看著孟真走過去問:“怎麼是你?我哥呢?”
顧蕭紳士的替孟真拉開副駕車門說:“你哥哥丟不了,在家等你呢。請上車小孟總。”
孟真沒有拒絕坐進了副駕。
顧青看著顧蕭開車帶孟真離開,第一次對顧蕭感到厭惡之外的情緒,如果他不是私生子,是像顧蕭一樣的顧家孩子,是不是他就能如顧蕭一樣自信大方的去和孟真做朋友?
不會像現在一樣,連問清楚孟真為什麼討厭他,不再和他做朋友都不敢,怕自取其辱。
顧青沒有打車,難得上了顧坤給他派的車。
他坐在車後排,心緒是亂的,想起孟真小時候在狗籠子裡那麼虛弱的樣子,想起她跟著哥哥逃走丟下他的樣子……
又想起夢境裡她沒有丟下他被綁匪抓回去塞進麻袋的樣子,和她再被找回到孟家時狼狽可憐的樣子……
有時候他在想,夢境裡發生的是不是平行時空裡另一種選擇?如果孟真救了他就會變成夢境裡那樣,在外流落吃苦,回來後臉上有疤,被人欺負……最後被逼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寧願孟真不要留下來救他了。
他靠在椅背裡閉上了眼,鼻頭發酸,其實他隻是討厭被朋友丟下的感覺。
被救回雲京後他去找過很多次孟真,可她始終沒有見他……他隻是怨恨回來後孟真為什麼不願意再和他做朋友了?
他隻有她一個朋友。
“到了。”司機停下車。
顧青推開門下車,看見眼前高聳的大廈,最頂端是真影傳媒公司的標誌,真影傳媒早就不是以前那個空殼小公司了。
這些年孟真已經把真影傳媒做大做強。
她……真的很優秀。
那邊孟真和顧蕭也下了車,顧蕭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大廳等她。
臨上電梯前,顧蕭拿了一個蘋果遞給她:“蘋果有助於放鬆精神,要把它吃掉。”
孟真拿著紅彤彤的蘋果皺著眉,顧蕭這是乾什麼?
她沒多問和顧青上了樓。
顧蕭坐在咖啡大廳裡,看著電梯上升笑了一下,想起昨夜小姑娘突然問他:“你想不想吞下顧家的所有股份?”
他嚇了一跳,她那雙眼睛裡沒有一絲小女生該有的天真爛漫,是他驚歎的野心勃勃。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想過獨吞顧家,但在她問他時,他心裡竟覺得她不是在說大話,而是在確定他的心意,一旦確定他想,她就會真的去做。
她給了時間讓他考慮。
他還沒想好,但他決定以後上下學順路送送她,他還挺喜歡多個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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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樓,已經是下班的時間員工走的差不多了,零星的人遇見她都會笑著和她打招呼。
顧青能明顯感覺到,她身邊的人都很喜歡她。
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如果不是為了救謝氏影業,恐怕他連跟她走在一起的機會都不會有。
一路進了辦公室裡,顧青幾乎是直接開口:“謝氏影業幾個月後一定會全麵虧損,現在停掉一些項目才能儘可能止損。你之前也相信我,才會讓我投標成功。”
他沒辦法說明夢境裡的狀況,但很想讓她明白,他可以救謝氏影業,仿佛這樣他就有資格和她做朋友。
“你跟我說這些沒有用。”孟真坐下說:“你不用說服我,隻用買下我的份額就好了。我們來談的不就是這個嗎?”
她在麵前的紙上寫了個數字——70。
“這是我心裡的價碼,70億你就可以拿到謝氏影業絕對的決策權。”孟真說:“很劃算吧。”
顧青沒說話,七十億那就得拿出來顧坤所有的家產、股份,意味著一旦他挽救不了謝氏影業的寒冬,顧坤就會和謝氏影業一起崩盤,傾家蕩產。
不,不行。
他還要去談夢境裡讓他翻盤暴漲的項目,他不能把所有資產投進謝氏影業。
但他現在一定要拿到謝氏影業的決策權,他既然已經讓顧坤投進了大半的身家,就是和謝氏影業綁定了,不能回頭。
亮堂堂的辦公司裡,顧青慢慢坐進椅子裡,蹙眉思索了將近一分鐘,抬頭望著孟真說:“我把手裡的八家生產廠給你,來兌換你的份額。”又說:“這七家生產廠現在雖然總資產不足十億,但三個月後至少翻十倍,如果你信我的話,這七家生產廠足以幫你的公司度過難關。”不止十倍,幾十倍、百倍。
謝氏影業的寒冬,不隻是謝氏集團的寒冬,是整個行業、乃至許多行業的寒冬,包括以娛樂業為主的真影傳媒。
甚至孟家也會受到影響。
可他現在還不能說,他還沒有談下最要緊的那個項目。
孟真看著他,手指裡的筆尖轉了一下,“什麼生產廠幾個月翻十倍?”
顧青直接拉開包,從裡麵拿出了準備好的材料,遞給孟真。
孟真翻開文件夾就看見了四個無比重要的字[醫用口罩]。
她心跳的厲害極了,一下一下按著筆尖,真的是,還真的是!全對上了!顧青上一世就是靠著這四個字賺的盆滿缽滿,收購下岌岌可危的謝氏影業!
她黑沉沉的眼裡燃著光亮,對係統說:你瞧,男主自己要送給我的。
他是真的很想拯救謝氏、拯救她的公司啊。
該不會他以為拯救了這一切就可以拯救她吧?
她“咯噠”又按下了筆尖,像自殺死扣動的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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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就簽好了合同,這七家公司是顧青低價收購的,是他自己的,所以可以無所顧慮的抵給孟真。
他帶著簽好的合同和孟真一起下樓,在電梯裡他有幾次都想開口問:如果幫助謝氏影業度過了寒冬,孟真還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和他做朋友?
但最終沒問出口,他不想變成“要挾”,他希望孟真心甘情願想要和他做朋友,他也相信等真的度過了寒冬,他回到顧家,足夠有資格邀請孟真做客,她會再次成為他的朋友。
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顧坤說得對,人隻會和同等圈子裡的人成為朋友,想和她做朋友就要站在同等的位置上。
就像顧蕭很輕易就成為了她的朋友……
電梯門打開,顧蕭在沙發裡抬起頭笑著對她揮揮手。
孟真那麼自然的朝他走過去。
顧青轉身出了大樓的門,而他需要很努力,才能擺脫掉私生子的身份,進入她的圈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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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霧蒙蒙像是又要下雪。
顧蕭開車把孟真送回了孟家,隻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等他離開,孟真迫不及待的找老爺子問:“爺爺,你認識章泊嗎?英克醫療的老板章泊。”
孟老爺子看著孫女笑了笑:“怎麼?你又對醫療行業感興趣了?”孟家沒有涉獵醫療行業,這個行業算是不溫不火的長青行業,英克企業是這個行業裡的龍頭。
但老爺子擔心她吃不消,“你的真影傳媒不是蒸蒸日上嗎?還要上學,忙得過來嗎?”
“我已經縮減了真影傳媒娛樂業的投入。”她眼睛亮亮的坐到老爺子身邊,“你就說你認識不認識嘛,不認識我就想彆的法子去了。”
孟雲開樂了,孫女從小就像他,提起賺錢做生意比什麼都來勁,絲毫不覺的疲倦。
“還有爺爺不認識的?”他放下茶杯說:“你想讓爺爺幫你引薦引薦?”
孟真立刻點頭。
孟雲開笑著又歎了口氣說:“說起來你爸……還和章泊的女兒做過同學,鬨過一點小矛盾。”
孟真皺住了眉頭,什麼小矛盾?孟蘭芝是不是就沒乾過好事?
“但他女兒人很不錯,幫你哥哥聯係過國外的醫生。”孟老爺子說:“你哥哥小時候見過她,不知道這些年還有沒有聯絡。”
是嗎?
孟真興衝衝的去敲了孟舒雲的房門,隻意思意思敲了一下就推門進去:“哥哥?”
孟舒雲正坐在書桌前處理文件,看她進來慌忙把脫掉的義肢手指戴了上去,抬頭對她笑著說:“怎麼還不睡?”
他的笑容裡有幾分慌張,孟真看見了他在匆忙戴手指,走過去拉開他的手坐在了他的腿邊,輕輕拿走他的義肢小聲說:“我喜歡哥哥的斷指,我一點也不覺得醜。”
她的手指很輕的撫摸著他光禿禿的斷指,洗過澡的黑發垂在孟舒雲懷裡。
孟舒雲手指顫了顫,卻沒有動,這些年從來沒有人碰過他的手,他討厭任何近距離、觸碰,隻有真真讓他不抗拒。
哪怕他有些不適應,也隻是垂下眼耳廓發紅,殘肢的裸露對他來說比赤身裸體還要……無所適從。
“哥哥知道。”孟舒雲低低說。
真真背靠在他懷裡,抬起眼看他,笑著說:“哥哥還是戴眼鏡最好看。”
他在工作、學習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細細的銀絲眼鏡把他襯得愈發蒼白秀氣。
“有種禁欲的美感。”她說。
“又胡說八道。”孟舒雲扶起她,讓她坐好,理好她的睡衣:“沒骨頭。”
孟真伸出手摘掉他的眼鏡,戴在了自己的臉上,扶正了給孟舒雲看:“怎麼樣?我戴著會不會成熟穩重點?”就是有點暈。
孟舒雲無奈的笑著拿走眼鏡:“彆瞎帶,再把你戴近視眼了。”
他的手指冰冰的,拂過孟真的臉頰溫溫柔柔,他連收起眼鏡都有條有理,收起眼鏡腿、放進盒子裡。
孟真瞧著抿嘴笑了,想起小時候放學隻要哥哥有空,就會替她整理書包、書本,她總是會把書包弄的亂七八糟,書頁也都卷了角,筆和橡皮更是天天找不到。
每次哥哥都能替她收拾好,她的書本永遠是包的最漂亮整齊的。
有哥哥真好。
她又沒骨頭靠著他,“我找你可是為了正經事。”
孟舒雲笑了,哄著她說:“你的事都是正經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