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像是為她很高興:“那就好,那很好,他醒了你就不難過了。”
孟真把額頭埋進了手掌裡,用甸海話和他說:“李丹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以後?你為我做這些……”隻會走進地獄裡,永遠也脫不了身了,他難道不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嗎?
他依舊用甸海話說:“我不是為你做的,我是為李丹做的。”
孟真愣了愣。
“這是李丹想做的。”他像是在海邊,風聲很大:“你解放了甸海,拯救了甸海,你有偉大的以後,如果你這樣的人還要被欺負活在痛苦裡,這世界就太糟糕了。”
“不要擔心,我會做的乾乾淨淨。”他聲音裡竟然有笑意。
孟真很少很少聽到李丹笑,上一世他少年老成總是皺著眉頭,這一世他做阿彌不言不笑,他彷佛沒有兒時沒有青春,從誕生那一刻就背負著罪惡低著頭活著。
“不要來了孟真,被發現就不好了。”李丹和她說:“能再聽見你的聲音,和你說再見就很好了。”
孟真聽見了遙遠的船笛聲,他在大風裡很鄭重的說:“再見,孟真。”
手機掛斷了。
孟真心頭狂跳起來,他隻是坐船回甸海嗎?
她有種很強烈的不安的感覺,有人敲了一下門,從外推開叫了一聲:“真真?”
是哥哥。
孟舒雲進來關上了房門,快步過來低聲和她說:“爺爺和我說了顧青的事,是你的人對嗎?”
孟真坐在椅子裡仰頭望著他。
她眼神裡的不安讓孟舒雲的心揪了一下,下意識放柔聲音說:“剛剛盯著姚璋的人發信息給我,說姚璋跳樓自殺了。”
孟舒雲原本想問,是她的人做的嗎?可他沒忍心問。
他看見真真愣了一下瞬間蹙緊了眉頭,眼眶紅了一圈,仰頭望著他啞聲說:“對顧青開槍的是李丹。”
李丹。
孟舒雲想起夢境裡,那個將真真從診所門口背回去的小阿彌,想起那個勒死了欺負真真的傻子的李丹……
他忽然明白了真真眼裡的痛心,李丹對她來說,是不同的,是上一世唯一給她辟穀的。
孟真從椅子裡站了起來,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
那個號碼是療養院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她詢問那邊李紅秀母親的費用最近有沒有繳?
那邊說:“前兩天那位姓李的先生一次性預付了未來20年的費用。”
孟舒雲怎麼能不明白,一次性預付20年的費用,這太明顯了。
李丹在來到雲京,射殺顧青之前就沒打算脫身對嗎?
李丹很清楚他的存在對真真意味著危險,他是她唯一的把柄,所以他射殺顧青不是衝動,是準備好了的赴死,殺了所有困擾真真的人,是他最後一件事。
孟舒雲看著真真臉色煞白的去撥打李丹的號碼,她生氣的在說:“殺了就殺了,他們該死,我難道連這點事也不能擺平嗎?我不需要他去死,我需要他活著,需要你們都活著……”
孟舒雲伸手握住了真真的手,把她拉進了懷裡,拿過她的手機,一麵替她撥打號碼,一麵握緊她的手用手指輕輕撫摸她的手背,和她說:“他不會死真真,他不會有事真真,你想想他一定不會死在雲京,因為那樣會給你帶來麻煩,他怎麼會為你帶來麻煩?”
孟真望著哥哥,躁動起來的心又一點點被撫平,是了,李丹就算死也會死在甸海,死的乾乾淨淨,絕對不會為她帶來任何麻煩。
孟舒雲已經撥通了李丹的電話,他主動開口說:“李丹先生,我是孟舒雲,真真的哥哥。”
李丹那邊明顯愣了一下,緊張的回了一句:“你好……怎麼是你?”
“你現在離開雲京了嗎?”孟舒雲問他,垂眼看著真真,說:“還有個人你沒有處理掉。”
李丹下意識問:“誰?還有誰嗎?”
他好像隻把自己當成工具,她的一件工具。
孟真望著孟舒雲,慢慢鬆開了他的手走到書桌前,雙手撐著書桌低頭閉了閉眼,不是這樣,她希望李丹也擁有光明的,正常的未來。
鄭蘭說的沒錯,李丹現在的存在是她的危險,李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要抹掉自己的存在……
遲早會發生。
孟真慢慢睜開了眼,抬頭看住了爺爺書房裡掛著的字畫,這是爺爺收藏的真跡,上麵水墨寫意的畫著一隻春蟬。
是的,遲早會發生,那不如就讓它發生,抹掉“李丹”就好了。
背後的孟舒雲讓李丹在甸海等著他,為他再除掉最後一個人。
孟舒雲掛了手機,真真站起身回頭看向了他。
“哥哥要處理掉的那個人是誰?”孟真問他。
李丹。
孟舒雲看著她的雙眼,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且她也是這樣想的。
真真有所好轉了不是嗎?她已經漸漸可以控製平複自己的情緒了。
她那麼聰明。
孟舒雲走過去,將手機放回了她的掌心裡,伸手理順她亂了的碎發輕輕的說:“你說的沒有錯真真,殺了就殺了,不過是該死之人,有什麼是孟家、是你不能處理的?”
他聲音很溫柔:“任何事都不是大事,有我有爺爺,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如果這一世真真不能報仇雪恨,還要畏首畏尾舍棄唯一庇護她的人,那得來的重生有什麼意思?
殺了就殺了,死了就死了。
一個剛剛出獄又親眼看著未婚夫發瘋被擊斃的人,刺激之下想不開跳樓了,這很合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