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沒有多耽擱,坐上肯尼安排的飛機趕回雲京,臨彆前肯尼擁抱了她,隻說:“我會時時刻刻想念你。”
“我也會。”孟真吻了吻他的臉頰。
但肯尼知道,她在撒謊,她回了雲京就有數不清的事情,她可不會時時刻刻隻想著一個男人,偶爾想一下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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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從白色的沙俄起飛,劃過碧藍的天。
孟真在飛機上看著白茫茫的沙俄大地,不知道救治中心現在是什麼樣的景象?那裡的信號恢複了嗎?李彌吃上飯了嗎?
她靠在椅背裡把過去李彌發給她的未知號碼發給趙照,讓他幫她查一下具體的聯係方式。
雖然她知道救治中心可能一時半會聯絡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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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目瘡痍的救治中心已經歸於平靜,軍士們在忙著修複信號塔、搬運器材和傷員,隻有時不時的哀嚎聲和哭聲在寂靜的夜裡。
李彌趁著吃飯的時間門拿著手機出來,在靠近信號塔的地方找信號,可惜始終沒有找到,他那條發給孟真的短信一直沒有發送成功。
那條短信也不過四個字:一切都好。
他知道孟真肯定會被肯尼平安的送回雲京,隻是想告訴她,他很好,不要擔心。
她會擔心嗎?
會的,她是個對朋友都很好的人,她花了很多金錢和精力才讓他擁有了今天的生活。
李彌看著手機發不出的短信輕輕歎氣。
夜裡沙俄的風很冷,哪怕沒有下雪也吹的人臉頰凍僵。
李彌又試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信號,按滅手機回到了救助室裡。
這間門救助室隻有孩子和母親,有些孩子受了傷、生了病,需要特殊護理,所以24小時這裡都是他的同學在值班。
他進去就看見女同學曼妮在消毒區邊消毒邊哭,哭的很小聲,極力克製著。
出什麼事了?
李彌走了過去,戴上手套和防護也走進消毒區,沒有看曼妮,卻隔著口罩低低問她:“你需要幫忙嗎?”
曼妮沒想到李彌會和她說話,愣了一下,看向他,鏡片後的眼睛又紅又濕潤,正掉著眼淚,搖搖頭說:“沒事,我沒什麼事。”又故作鎮定的和李彌說:“你不是該休息了嗎?怎麼又來了?快去吃飯休息吧,你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我剛剛吃過了。”李彌說,也沒有再追問她為什麼哭,他想她不說就是不想說。
兩個人消完毒,曼妮推著醫療車去了儘頭一個用白色簾布隔開的病床旁,在簾布後輕輕深呼吸一下,掀開進去笑著對裡麵的小孩子說:“嗨,晚上好莎莎。”
床上坐著一個正在吃麵包的瘦小孩子,大半張臉已經被炸的麵目全非,纏過著紗布,這個孩子才七歲多一點,父母死在戰爭裡,隻有她被壓在父母屍體下活著。
曼妮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平常,她知道身為醫護人員該有的心理素質,可每次給這個小孩兒換藥她都會覺得崩潰,她還那麼小,沒有人陪著,可她乖的從來不會喊疼,會用沙俄語叫曼妮:“姐姐”……
上帝,上帝……
曼妮低頭去拿消毒棉,一隻手撥開了簾布。
“我來吧。”李彌走進來,在口罩後對她說:“12床的孩子需要注射,你比我擅長,麻煩你幫我去給她注射,這裡我來。”
曼妮站在那裡很清楚,李彌是為她找了一個很合理的借口。
他在善意的幫她。
她看著李彌站在床邊,低頭替莎莎小心翼翼的拆紗布,時不時用簡單的沙俄語對莎莎說:“會痛,我會儘量小心。”
莎莎抬起頭看著李彌,像是認出來他了說:“你是那個會吹口琴的哥哥。”
李彌會吹口琴嗎?
曼妮從來不知道,李彌像個沒有存在感的人,她也是這兩天才記住他的名字,他居然會吹口琴?莎莎也聽過?
“你可以教我嗎?”莎莎疼的斯了一聲。
李彌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儘量用隻學了一點的沙俄話說:“我隻會那一首曲子,學了很久很久,我很笨。”
“很好聽。”莎莎說:“是什麼曲子?它有名字嗎?”
李彌手指一圈圈卷著紗布說:“Speak softly love,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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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到雲京是深夜,大半夜隻有哥哥和況盛等在機場接她。
這不對勁,往常再晚爺爺也會來接她。
她快步朝孟舒雲過去,被他抱了個滿懷,“爺爺呢?”
孟舒雲撫摸著她的背說:“你彆著急,爺爺下午血壓突然升高昏倒了。”他立刻說:“但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彆急,我沒給你打電話就是因為你在飛機上怕你著急。”
他害怕她一個人的時候又出現不好的狀況。
“是什麼狀況?現在在醫院?”可孟真的心還是沉了,她知道哥哥不會騙她,但她沒有見到爺爺很難安心。
孟舒雲一麵托起她的臉看她脖子上的傷口,一麵說:“放心吧,現在在軍區醫院,一切指標都正常了,再觀察幾天就能回家了。”
軍區醫院?
孟真看向了況盛,是他送去的嗎?
況盛才開口說:“彆擔心,老爺子經常鍛煉,恢複的很快,我們現在就可以過去看他。”
軍區醫院在上洲,從雲京的機場開車過去要三四個小時。
況盛卻把孟真和孟舒雲直接帶上了另一架直升飛機,從雲京的機場直往軍區醫院。
坐上直升機孟真才了解了狀況,下午爺爺血壓升高昏倒時況盛正好在場,是況盛用直升機將爺爺送去了軍區醫院,找了國內外最頂尖的心血管教授,很快爺爺就蘇醒了過來。
雲京在孟真的腳下縮小、縮小,她漸漸意識到,不隻是況家的資源全部向況盛傾斜,而是國家的資源向華勝、向這樣龐大的功勳家族傾斜。
孟家不是沒有飛機,不是請不來頂尖醫生,隻是在國內可飛的航線有限,更不可能直接這樣降落在軍區醫院的停機坪。
況家能夠比她更迅速的獲得頂級資源,畢竟這些是況家祖輩用一代代的犧牲和努力換來的。
孟真的心情很複雜,卻也顧不上去理清。
很快,直升機就降落在了軍區醫院的停機坪之上。
孟真和哥哥被扶下直升機,看見了況盛的父親況明遠在遠處,見她和哥哥過去,況明遠就快步迎了上來,和她握手說:“這一趟辛苦你了,彆著急彆擔心,你爺爺我們況家一定替你照顧好。”
“多謝。”孟真沒想到況明遠會親自過來。
況明遠帶著她們一塊去病房。
況盛低著頭給孟真發了一條微信。
孟真邊走邊點開,看見他發了一句:[我還沒說明我們的關係,怕你不喜歡公開。我父親過來是因為你幫了華勝的大忙,他覺得你爺爺出事他有責任替你照顧。]
她按滅了手機,看了一眼況盛,某種意義上他和他的父親都有很正直的品性。
這裡的病房人並不多,她爺爺被安排在vip病房裡。
孟真快步推門進去,看見了病床上靠著枕頭坐著的爺爺,和病床旁的況韞。
連況盛的姐姐也來了,她正坐在病床旁給爺爺削水果,看見孟真和孟舒雲馬上就笑了,和孟雲開說:“您瞧瞧,我就說用不了一個鐘頭準能回來。”
“爺爺。”孟真三兩步到病床邊,一顆心突突亂跳,握著他的手又看他的臉:“你怎麼樣?你感覺好點嗎?怎麼會突然高血壓昏倒的?是不是沒吃藥?”
她越問眼眶越紅。
“爺爺沒事,好的很。”孟雲開也跟著眼眶發紅,摸摸真真的臉,又看她的脖子:“怎麼這麼長的口子?”
“是為了保護車上的物資。”況盛抱歉的赧顏道:“也是為了保護我。”
況明遠問他:“找醫生看過了嗎?”
“看過了。”況盛說。
況韞挺著個大肚子站起來看孟真的傷口,是真的替她肉痛,皺著眉說:“這麼長……再找咱們的醫生來看看吧,彆留下疤才好。”
“沒事,馬上就好了。”孟真這傷口還沒有肯尼的槍傷一半厲害,她看著況韞挺著那麼大的肚子,伸手扶她,不好意思的說:“還勞煩況姐姐這麼晚了來照顧,你該在家好好休息才是。”
況韞握著她的手笑說:“我懷孕沒那麼嬌氣,平時在家也跑來跑去,再說小盛一個大男人不懂怎麼照顧病人,還是我來更放心。”
“實在麻煩你們了。”孟舒雲說:“真真回來了,我和真真照顧爺爺就好,況小姐還是得回去休息才是。”
太晚了,讓一個孕婦熬夜陪護,他過意不去。
況韞看了一眼時間門,確實不早了,就和孟老爺子告辭,又和孟真說:“我明天燉點湯過來,你這幾天瘦了,和老爺子一起嘗嘗我的手藝。”
況明遠也點點頭,表示明天再來看他。
況盛要送況韞回去,況韞擺擺手說:“你姐夫來接我了,用不上你,你今晚就留下陪真真和舒雲照顧老爺子吧,萬一有個事也有人跑前跑後。”
孟真剛想拒絕,況韞就說:“讓他留下吧,他少睡一晚也沒事,倒是你和你哥哥輪流睡覺,一定得休息。”
孟真就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和況盛一起把況韞和況明遠送下了樓。
果然,況韞老公宋修竹的車子剛好停下,來接她了。
宋修竹下車禮貌的問過老爺子的狀況,就扶著況韞上了車。
“快上去吧,外麵怪冷的。”況韞對他們揮揮手。
孟真點了點頭,等車子從眼前開走,和況盛一起轉身回大樓裡。
況盛伸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孟真的肩上,隻輕輕說了一句:“彆擔心,這裡有最好的醫生。”
孟真扭頭看他,抓了抓西服外套的衣襟:“謝謝你。”
她踏上腳下的台階,看見醫院門口還有站崗的士兵。
這裡確實有最好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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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裡,況韞遠遠的還回頭看孟真和況盛,忍不住抿嘴笑道:“多般配的兩個人,要是能在一起我就不愁了。”
“誰?”宋修竹不明所以的問,順著她的目光看,“你是說小盛和小孟總?”
“是啊,你不覺得嗎?小盛和孟真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況韞笑著說:“家世般配,樣貌般配,連性格也很合,我看就找不到像真真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了。”她越想越希望撮合他們倆,小盛要是真能跟孟真在一起,他們全況家都會雙手支持。
“小孟總是很優秀。”宋修竹點頭讚同,但還是說:“可她是當孟家繼承人培養的,小小年紀就迎回國寶文物,這種厲害的女孩子,小盛能駕馭的了嗎?”
況韞皺眉:“你這是什麼大男人思想,兩個人互相喜歡在一起,怎麼非要一頭壓一頭?駕馭什麼駕馭,互相尊重不行嗎?”
“你看,你又來了,我隨便一句話而已。”宋修竹不想惹她生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說:“不說了,不說了,小盛要是真能追到小孟總那可要成為全民公敵了,我看光是陸景和周慕也都能恨死他。”
孟真啊,太優秀了,年紀又小,盯上她的人況韞是不知道有多少,況盛真喜歡她可有的飛醋吃了。
病房裡,孟真抱著爺爺的胳膊躺在他身邊,本想哄著他睡覺,沒想到兩個人一前一後都睡著了。
孟舒雲看著抱著爺爺蜷縮成小小一團的孟真,輕輕笑了,還和小時候一樣,生了病、不舒服就格外粘人,要挨著抱著。
他過去輕手輕腳的把爺爺的手臂拉出來,把真真抱了起來,抱到隔壁的那張小床上。
她睡眼惺忪的醒了醒,看見他,夢囈一般叫了一聲:“哥哥。”有挨在他手臂上安心的閉眼去睡了。
孟舒雲沒忍心把手臂抽出來,讓她靠著睡著,又去看她的脖子。
傷口這麼大,還說一點小擦傷。
他輕輕捂了捂,問她:“疼不疼?”
孟真半夢半醒的“嗯”了一聲,抱住了他的手臂。
孟舒雲早就看見了她的鑽戒,這個時候況盛不在,他才問:“你和況盛在一起了?”
手臂裡的真真睜開了眼,望著他眨了眨,點點頭。
孟舒雲不意外,況盛回來之後表現的太積極了,他猜到了況盛在追求真真,他沒有問真真是不是喜歡況盛,她既然答應了在一起,就是有些喜歡的,無論是喜歡他的人,還是他帶來的一些什麼。
他隻是拿著她的手指看了看戒指說:“很漂亮。”
但他不認為真真會喜歡況盛很久,況盛很優秀,但他的優秀帶著生下來就擁有的特權,而真真是因為打破了“特權”才成為了今天的真真。
真真像是有什麼話想和他說。
他看她,聽見她更小聲的說:“哥哥,我見到了李彌。”
她一直都沒有忘記他,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