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野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斯川。
他不信邪地把碎片又往裡推了一點, 蘇斯川的母親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
蘇斯川紋絲不動。
鄭明野當下為了掩飾尷尬,試圖張狂地笑了兩聲,然而效果不是太好。
這樣顯得他很二。
他惡狠狠地提醒蘇斯川:“KTV的事情還沒有過去一個月, 我當時是怎麼對付林九的你忘了嗎?”
他試圖喚醒蘇斯川那段恐怖的回憶。
蘇斯川的眼神微閃:“記得,你當時差點殺了他。”
鄭明野聽到這個答案還算滿意,他剛準備醞釀笑意, 再問蘇斯川怕不怕,忽然看到蘇斯川手裡舉著的那個手機。
他發熱的大腦一下子涼快了不少。
KTV裡沒有攝像頭。
之前他無法無天的最大原因, 是因為他不會留下顯而易見的證據, 又知道家裡能護著他, 隻要他不搞出人命,他們就有辦法能夠擺平。
現在宋時和蘇斯川都像瘋狗一樣,追著他咬。
宋時這小子邪門的很,他總有一種那天秦雲盛如果沒有出現的話,宋時真的有那個膽子直接壓著他去警局的感覺。
蘇斯川就更不用說了, 他剛剛差點跟他玉石俱焚。如果他真的動手了, 又被蘇斯川拍下視頻, 他很難保證蘇斯川不會去報警。
就算報警不成功, 他也很有可能把視頻發在網上博取熱度。
瘋子最怕遇到的,就是瘋子。
鄭明野心煩,他威脅:“那你現在不害怕嗎?我有可能會殺了你的媽媽。”
他踢了蘇斯川母親一腳, 她很配合地發出慘叫聲。
蘇斯川可疑地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才平鋪直敘地說:“害怕。你彆殺她。”
鄭明野:“……”真的嗎?!
他怎麼聽不出一點蘇斯川害怕的意味, 甚至連那句“彆殺他”都顯得格外的敷衍。
“你要是真想救她,你就放下手機!”鄭明野這會兒已經有點底氣不足了。
蘇斯川沒說話,仍舊捧著手機沒動。
宋時摸摸下巴,從縫隙裡看裡麵的動靜。
鄭明野怎麼還不動手?蘇斯川這不是已經用行動回答他了。
蘇斯川不放下手機:是的, 我不想救她。
空氣再度凝結了。
鄭明野都快懷疑他在對麵那幾個人眼裡,現在是不是特彆像個傻逼?
鄭明野又看了一眼蘇斯川的手機。
留下視頻影像證據就麻煩了。
鄭明野凶戾地用手指著蘇斯川:“媽的,你們光看著乾嘛?還不趕緊把那手機搶過來?”
是對他身後的5個人說的,那5個人剛往前一步,安保隊隊長就自動走出一步。
他長的最為高大,眼睛自帶一股殺氣,那五人當即就慫了。
鄭明野大罵他們是飯桶,他們一點沒敢反駁。
宋時在後麵挑事:“你也彆罵他們了,要不你就和蘇斯川單挑好了。”
鄭明野啐了一口。
挑你媽,上次喝了加料酒的蘇斯川他都沒打過!
鄭明野想放下,麵子上又過不去,最後一把把人甩開,蘇斯川母親劇烈咳嗽了好幾聲,不敢有任何不滿,連滾帶爬地和她丈夫蜷縮在一起。
鄭明野甚至都沒心情踹兩腳。
他把瓷片往地上一扔,重新看向蘇斯川。
沒關係,他還有殺手鐧。
鄭明野忘記剛才的不愉快,重新擺出他囂張跋扈的模樣:“你父母敲詐勒索了我200萬,現在我讓他們還錢,合理吧?”
蘇斯川甚至看都沒看一眼他的父母:“合理。”
鄭明野重新自信地笑了。
這就對了嘛。
蘇斯川補充:“但是這不算敲詐勒索。他們沒有強迫你給錢,最多算不當得利,你不能起訴他們。”
蘇斯川父母本來聽說自己都要去坐牢了,嚇得要死,現在聽蘇斯川一講,這居然不用坐牢,於是他們喜笑顏開。
鄭明野想勾起嘴角,沒成功:“你還挺懂的啊,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錢還是要還的吧?”
蘇斯川說:“嗯,你讓他們還吧。”
鄭明野還沒從這句話裡琢磨出什麼,蘇斯川父母先琢磨出來了。
他們臉色大變:“小川,這可是200萬!這個錢,我們兩個怎麼拿得出來?我們年紀大了,哪有那個本事賺那麼多錢?”
宋時在一邊聽著腦瓜子嗡嗡的。
花的時候花那麼快,現在要還的時候就賺不到了是吧?
“是啊,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受苦吧,我們可是辛辛苦苦拉扯你長這麼大的。”
“你可不能忘記父母的養育之恩啊!”
“你要是不幫我們還,你就是不孝子,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這倆人在鄭明野麵前唯唯諾諾,屁都不敢放一個,在蘇斯川麵前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可惜蹦的都是氣人的話,到後麵他們急了,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
蘇斯川還沒說話,宋時已經聽不下去,把人扒拉開,擠了進來。
哇塞,這倆老東西有夠不要臉的。
這倆真的算養過蘇斯川嗎?
小時候蘇斯川甚至都不是這夫妻倆帶的,是蘇斯川奶奶拉扯大的,那也是蘇斯川唯一受到庇護的一段時間。
後來蘇斯川奶奶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蘇斯川從小學的時候就要負責一家三口的飯,後麵上初中是義務教育,不用出學費,課本費用的他奶奶的遺產,等到了高中,他奶奶最後一點遺產還被他父母搜刮走了。
他靠著老師同學們的接濟和自己勤工儉學,才讀完了高中。
高中那會兒這夫婦倆就欠了一屁股債,天天有討債的上門催債,逼的蘇斯川不得不高中上完就去打工了。
這還隻是大致的,他們做的混賬事要是攤開了講,好好把細節掰扯掰扯,更是能把人氣得心梗。
宋時滿腦子都是臟話,卻一時想不到要從哪裡開始罵起。
蘇斯川冷眼看那夫妻倆:“我不會還的,我沒有這個責任和義務。”
聽到他這麼說,蘇斯川父親終於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貪婪且自私的嘴臉,怒罵:“混蛋!”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以為你跑得掉嗎?等今天他們都散了,追債的從我們身上摳不出錢,他們還是要去找你!”
“這麼多年都沒長進的白眼狼!狗東西,要不是你,我們這次能被人騙走那麼多錢嗎?”
“要不是你,會有人設局騙我們嗎?我們現在變成這樣,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你跑不掉的,你這輩子都要給我們還債!”
蘇斯川父親說的話的內容太炸裂了。
鄭明野這樣的人渣都不禁扭頭多看了這個沒臉沒皮的男人一眼。
他總算明白剛剛他威脅蘇斯川,說要殺了他媽媽,為什麼蘇斯川一點反應都沒有。
說不定蘇斯川還真的希望他這麼做。
媽的,失策了。
這樣的家庭是怎麼生出蘇斯川這樣的人的?
基因突變了吧草。
蘇斯川不為所動,他看向他父親的眼神又降了幾度。
那是早就已經麻木心死的眼神。
他不會對這兩個人抱有任何期待,自然也就沒有失望和痛苦。
蘇斯川父親莫名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梗著脖子沒低頭。
他能拿他怎麼辦!
也隻能怪蘇斯川命不好,留在了他們的家庭。
宋時已經見過了無數的傻逼,但這個程度的厚顏無恥也是獨一份了。
他憋了半天總算能開口了。
他才不會傻到跟這種人講道理,這種人直接乾就是了。
宋時一抬下巴,譏諷地看著他,用手指了指鄭明野:“你怕他對不對?”
蘇斯川父親和母親眼神一閃。
宋時繼續說:“他怕我們。所以你怎麼就不怕我們了?”
鄭明野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上前。
宋時——!
宋時沒理鄭明野吃人的眼神:“你連他帶著五個大漢都害怕。”
“那你怎麼就不害怕我這邊20個人呢?”
宋時給蘇斯川父親展示這20人。
20個保鏢非常配合,紛紛露出殺氣,把那夫婦倆嚇得又往後縮了一步。
蘇斯川父親聽到這話,臉色終於一變。
他都想不通蘇斯川是什麼時候結識的豪門少爺,這少爺還對他這麼好,連售後服務都不落下。
他剛開始還打著宋時是個良善人、替他們還債的算盤。
宋時現在看起來也許善良,但絕不是個好惹的主。
他的意思分明是寧願花20個保鏢的錢,也不會幫他們還債。
聽他剛才的話,這公司還是他自己開的,更不怕花錢了。
他怕自己一開口,那20個大漢就輪流上前給他一腳。
他囁嚅著不敢吭聲了。
宋時滿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宋時看向鄭明野:“你聽到沒有?那你現在繼續問他們兩個的討債吧,我們就先走了。”
宋時又看看那幾個追債的:“你們也是,不要逾矩。這位兄弟已經有我們罩著了。”
宋時說完,後麵的保鏢們非常配合地挺胸,擺出保護的姿態。
追債五人組不敢吭聲,隻敢偷偷地看了一眼鄭明野。
鄭明野喉嚨裡蓄了一口血,他很清楚他今天是討不到什麼好了。
今天他已經丟了不知道多少次臉了,再糾纏下去隻會更難看。
他不甘心又沒有辦法,隻能陰沉沉地看著宋時。
他試圖用眼神殺死宋時!
宋時懂了他的默認。
“走了。”宋時和蘇斯川最先出去,鄭明野沒有動作。
然後20個保鏢一個個離開。
鄭明野等他們都走了,氣得上前踹了蘇斯川父母兩腳。
沒用的東西就是沒用的東西。
一點價值也沒有!
甚至連威脅拿捏人的價值都沒有!
可惡!可惡!可惡!
宋時一出去,就高興地和蘇斯川說:“你放心好了,鄭明野肯定又在發瘋了,他會替你多踹那兩個不要臉的東西兩腳的。”
蘇斯川神色微動。
而盯梢的小何看到他們完好無損地出來,興高采地走到宋時身邊:“宋少!”
宋時給他豎起大拇指,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挺機靈,這次的事情不怪你,鄭明野太陰了,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