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洺?
聽見熟悉的人名,時越也不由抬頭看過去。
趙修石見他好奇,連忙把這份竹簡遞過去,“徐大哥,你要看?”
時越也沒有推辭,告罪後,抬手接了過來。
時越看著那竹簡,趙修石則小心的觀察著時越的臉色,以期能從中看出什麼。
——過一會兒,徐大哥該考校他了。
趙修石沒有從時越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來什麼,但他的猜測卻沒有錯,時越是大概掃了幾眼,就抬頭看向趙修石,“你怎麼看?”
沒有從時越的臉上看出什麼偏向來,趙修石隻能硬著頭皮說起自己的分析來,“秦將軍麾下的西州鐵騎常年與胡虜作戰,戰力非凡,遠非朝廷軍隊可能比擬,我覺得……這一仗……這一仗……”
趙修石剛想說一句“結果顯而易見”,看見時越微微蹙眉,他說話聲立刻收了住,開始絞儘腦汁地思索,秦洺為什麼會敗。
思來想去,總算找到個靠譜點的理由,再開口時,話鋒一轉,“秦將軍雖然勇武,但是這一次’討伐逆賊’的’厚林之盟’卻是魚龍混雜,就如那溱州祥冉,父親就曾說過這個人心思不正、難成大事……其餘人等也不過爾爾之輩。”
“徐大哥你曾說過,若要結盟最忌人心不齊,否則聯盟之中個人使個人的力,反倒容易潰散。”
看見時越蹙起的眉頭鬆開,趙修石大鬆口氣,他覺得這次自己是說到點子上了。
正暗喜之際,卻聽時越道:“你說的對也不對。”
趙修石疑惑看過去,時越問他,“既然朝廷軍隊並非西州鐵騎的對手,那秦洺為何非要做此聯盟?”
趙修石愣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呃……嗯……或許……進攻康京,畢竟是大事兒,人多……也穩妥一些……”
他這話說得磕磕巴巴的,很不利索,說完又發現又同自己先前的說法自相矛盾,頗為難地扯著自己的頭發。
時越在他把自己揪禿了之前,開了口,“這消息不是真的。”
趙修石睜大了眼,喃喃重複道:“不是真的?”
他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這段時日他雖然學了不少如何根據手裡的消息做出判斷,但是都是在得知消息是真的前提下。
今天倒是碰巧,給他補上了這麼一課。
判斷消息是真是假,這裡麵的門道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但對時越來說,作出這個判斷也是再容易不過了。
——因為他對秦洺實在是太熟悉了。
那個孩子如果打算動手,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大張旗鼓。
靜待時機,一擊必殺。
他好像是天生的獵手,在某些方麵的天賦,就連時越也不由感慨。
而且現在是冬季,秦洺便是動手,也絕不會選擇在秋冬兩季。
胡虜南下,依照那孩子的責任感,絕不會在這個時節離開邊境。
*
北方,司州。
如果說廣平境內是尚可以忍受的冷意,那司州便真是大雪封路,凍死人毫不稀奇。
“將軍,瞿州那邊的消息,當真不管嗎?”
周捷也收到消息,瞿州那邊一群烏合之眾,竟然打著秦洺的旗號招兵買馬,想要進攻康京。
秦洺隻冷著臉磨著手中的刀刃,一語未發。
周捷看著他這臉色,就覺得腦後汗涔涔的,等看到秦洺抬起那刀刃比劃,他更是覺得脖子一涼。
“我說……秦大將軍,您要是真看禦座上的那位不順眼,您就直接扯麵大旗反了不就成了!”
“……朝中的兵糧都多少年沒到了,兄弟們吃的是誰家的糧,究竟是替誰賣的命,大家夥都心裡有數,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忍什麼?!”
秦洺拿著那刀比劃了半天,就在周捷以為他就打算這麼悶不吭聲的身後,他突然開了口,聲音嘶啞,“他當年教我‘忠君為國,守土護疆’,我來司州之前……他說……說讓我為大昭守好這邊疆,讓我護佑百姓,再不受胡虜侵擾……讓邊疆再無我娘那樣被胡虜玷汙的女子……讓我……”
周捷聽他說一開始那句話,就臉色不對,等他一句句說下去,周捷的神情也越來越冷。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聲,高聲截斷了秦洺的話,“那教你的那個人呢?!教你的那個人,現在怎樣了?!”
秦洺胸膛起伏,卻隻緊握著手中的刀,一字不發。
周捷卻不饒過他,質問一聲疊著一聲,“突染時疫過世?這話你信?!我信?!”
“整個康京的人都安安穩穩,偏隻有那位?隻有國公府?!這病怎麼就這麼不長眼,怎麼就不往宮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