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一路過來,順利得不可思議。
虛空中好像有一聲傲嬌的“哼”聲,求誇獎的意思十分明顯。
時越養過不少兒子女兒,大多數時候以鼓勵教育為主,但是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
他默了一下,在腦中暗道:【沒有下次。】
那被注目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顯然是又鬨了脾氣。
時越:……
突然更擔心了。
*
秦洺往前邁了一步,又轉回頭來看向時越。
時越愣怔了一下,有點意外:他還以為秦洺和元行慎的恩怨,不想讓他這個“外人”插手呢……
他頓了片刻,還是會意跟了進去。
周捷和田得也打算跟著往裡走,卻被秦洺一個眼刀刮了回去。
周捷被這差彆待遇氣了個倒仰,哼哼著在門口生著悶氣。
田得見狀,想了想,低聲勸道:“周將軍你彆擔心,主子那有徐大人跟著呢,出不了什麼事兒。”
周捷接著哼哼:他是氣這個嗎?
田得見那話沒效果,不由看了自己的副手一眼。
那副手一臉為難,半晌才憋出來句,“……要是徐大人都應付不來,咱們跟進去也沒用。”
周捷被噎得一梗,瞪著這兩個鐵頭憨憨,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行行行,我不如你們“徐大人”。
——娘的,這還是句實話!!
*
太章殿內,這是平日大臣上朝的地方,如今隻進來兩人,顯得這座殿宇空空蕩蕩。
殿內並未點燈,窗子也是關著的,隻有幾縷暗淡的陽光透過窗紙朦朧照進來,竟顯得這無數文人武將都想要踏進來的大殿蕭條又瑟然。
不同於時越還有閒心打量周圍的環境,秦洺從進入宮殿開始,目光就直直落在正前方的禦座上。
那裡……元行慎難得穿了全套的帝王冕服,正襟危坐。
透過那厚重的冕簾,兩人的視線相接。
秦洺抬手搭在自己腰間的刀上,腳下的步子卻不停,一直到了禦階之前。
他抬起腳來,踩在那台階之上,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踩了實。
元行慎沒有動,隻是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秦洺走上前來。連冕上垂下的玉珠都沒有晃動一下……如同一座靜止的塑像。
秦洺終於踏上了最後一階,他握住刀的那手拇指微動,抵著刀鍔將刀撥出一截,另手握住刀柄,將刀霍然抽出。
那雪亮的刀鋒,轉眼間便落到元行慎頸上,緊貼皮肉,在其上留下一道血痕。
元行慎終於稍微動了動,冕上的玉珠彼此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卻並未發一言,隻是微微低頭,視線落到另一張座椅上——禦階最上一層、與皇帝龍椅同高。
這動作引那頸間的刀口更深,但元行慎好像沒有痛覺一樣,隻是神色怔怔地看向那張座椅。
秦洺也意識到什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義父……
——那是義父在朝堂上的座位。
他握刀的手抓得更緊,原本習慣性壓抑的殺氣陡然沸騰了起來,元行慎似乎承受不住,臉色驟然蒼白。
隻是在秦洺遞刀之前,元行慎卻先一步吐出一口黑血。
……他早就服了毒。
實際上……他現在視線已經模糊到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了……
但是,這也足夠他知道來人是誰。
——秦洺……
他的兄長……或者該加一個“曾經”……
……
…………
家人……
……孤家寡人。
哈!
……
元行慎的眼神漸漸渙散,模糊朦朧間,視野中出現另一個輪廓。
——是誰?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冷淡漠然,無悲無喜、不愛不憎。
好像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不、不該的……
!!!
元行慎激動了起來,渾身都泛著寒意,一種比死亡還更深切的恐懼籠罩而來。
——不!!
不能!!!
他努力地想要往那人方向去,身體卻早已僵冷到不受控製。徒勞地掙紮後,他用儘全身力氣張嘴——
“……”
咕嚕嚕的血泡聲中,他的意識漸漸消散。
——那句“皇父”,終究沒有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