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越說的是輔導機構的事情。
除卻老師的資質問題,那家輔導機構也確確實實存在不少違規的作為。
不過對方顯然不會把這些證據,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放在網絡上。
時越昨天給時爸時媽看的資料,大多都是他用一些在那個匿名論壇上學到的非常規手段拿到的……
雖然說那會兒,他信誓旦旦地跟他媽說“舉報了”,但那些所謂“資料”當然不好堂而皇之地發過去,具體證據還是有待搜集。
——許君鶴在那裡補習了半年之久,對其中的內幕當然更了解。
*
周日,許君鶴家中。
日常出差,和兒子都有大半個星期沒碰麵的許父叫住了許君鶴,語氣嚴厲。
“這次考試,怎麼回事兒?!”
許君鶴正吃著早飯,聽這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識到他爸的話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知道他這次在班裡排第二的事了。
他放下刀叉,打算解釋。
但是,還不等他開口,許父的手機鈴聲想起,他抬手止住兒子的話,轉過身去、接了電話,嚴肅的表情霎時一展,“王總,你好、你好……是的、是的……”
“……合作當然是要繼續合作的……”
“還要多謝您幫忙宣傳……”
……
許父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單手係著領帶,對著阿姨送來的早餐,他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就徑自出了門。
“啪”的一聲關門聲響起,阿姨有點憂慮地看向許君鶴。
她在許家乾的這幾年,對這孩子也真是心疼。
倒不是說許家父母虧待了這個兒子——畢竟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許父許母對兒子半點都不含糊。就是一天下來近萬塊的天價補習班,也說上就上,眼都不眨一下。
但要是說起和孩子相處……
周平娟隻想歎氣了。
隻不過,再怎麼樣,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周平娟把廚房熱好的牛奶端過去,勸道:“小鶴啊,你爸媽他們工作忙,也是為了你。你好好學,等以後……上大學……”
這會兒的“大學生”早就不是當年的稀罕物了,但周平娟還是習慣性地把這話掛在嘴邊。
許君鶴輕輕地答應了一聲。
對於剛才許父的匆忙離開,許君鶴臉上的表情沒什麼大變化,又拿起刀叉,接著解決自己的早飯。看他表現,倒像是早就習慣,對此不怎麼在意的模樣。
但是,等到許君鶴出了門,周平娟看著盤子裡剩了一半的飯,幽幽的歎了口氣。
——這孩子……
*
“方叔,前麵……圖書館中心,停一下,我等個同學……”
司機倒是聽了,倒是樂了,“小鶴也交到朋友了?”
許君鶴聞言,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了一下,又抿了一下嘴唇,勉強壓平。
“就是……順路。”
他強行解釋。
司機從後視鏡上看見許君鶴的表情,頗覺欣慰地笑了兩聲,也不戳穿,點頭應和,“……嗯嗯,順路。”
許君鶴頓了一下,莫名覺得有點難為情,想了想,又解釋,“他很厲害……”
方力忍不住笑出聲,“嗯嗯,畢竟是小鶴的朋友。”
許君鶴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朋友……啊。
他想著,嘴角又忍不住要往上翹。
就在這時候,他兜裡的手機震了兩下。許君鶴猜是時越告訴他到了的消息,連忙拿出來,等到看清楚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是許父的短信。
【今天周天,補習班你記得去
我給你聯係了家教,是特級教師。已經給你們班主任說了,下周開始,晚自習你不用去了,在家補習。
彆給你老子我丟人】
明明是他的事情,可這短信裡全是安排,一點詢問他意見的意思都沒有。
許君鶴盯著那消息看了很久,一直到車速減緩,透過單向玻璃往外看,一道單薄但挺拔的身影立在市圖書館大門側。
【你怎麼不去跟他們說?】
那天,時越的疑問似乎又在他耳邊響起,許君鶴又看了眼那條短信,抬手編輯回複。
——【爸,我不要。】
……
…………
那條短信再得到回複已經是晚上了。
彼時,經過一天的調查取證,許君鶴在時越的邀請下,坐上了時家的飯桌。
這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吃飯氛圍,對許君鶴來說十分陌生。拘謹之下,他神色繃得更緊了,薄唇緊抿,看起來冷淡又難以接近。
不過,時越提前跟爸媽打過招呼,說是這次來做客的同學“非常內向”,許君鶴這表現更是印證裡時越的說法,這讓連曉琴招待得更加熱情了。
顯然,許君鶴對這種熱情十分喜歡,以至於最後對著連曉琴“下次再來”的客套話,他竟然很認真地點頭答應下來。
這讓連曉琴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