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怎麼就撲到了應千秋的懷裡……
在與銀發男人四目相對的刹那,紀寧不由感到非常緊張,應千秋渾身的氣息如深淵般晦暗莫測,縱然已收斂許多,卻仍會讓臨近之人產生心驚之感,那雙眼眸亦是冷冽深邃,如電如炬,似若能將人的靈魂也一並看穿。
應千秋雙眸一眨不眨,就這樣微微低下頭,看著懷中的紀寧,神色未變化分毫,完全看不出任何心緒。
該不會被應千秋認出來吧……
紀寧的尾巴尖微微發抖,忍不住先錯開目光,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蓬鬆的尾巴裡,看似是小動物在本能地害怕,實際上他是有點擔心應千秋會認出自己。
雖然說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因為在這本名為《魔聖》的玄幻裡,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世界觀就是人死不能複生。
修行之人的修為越高,壽命便越長,到最高境界,幾乎接近不死,且可以采用多種手段續命,然而一旦死亡,神魂就會湮滅於世,不複存在,轉世、還魂、奪舍,都不可能成功。
正因如此,這個世界中的修行之人都不講求死後複生,而是瘋狂地追逐長生大道,原著中的應千秋師門被屠,墮入魔道,多年後他踏平十二世族,也隻是單純為了複仇,並無招魂之舉,想來也是不相信複生一說的。
就算現在的應千秋在屠殺世族時用血祭為他招魂,但他在心底其實有幾分確信,也很難說……
紀寧心中滋味陳雜,在離開這個世界後,他從未想過應千秋會為自己招魂,為的就是那一絲縹緲的希望,原著中沒提過應千秋後來有了一頭銀發,紀寧也不確定現在發生了這樣的改變,是不是和應千秋為他招魂有關係。
不過也就是因為招魂成功的可能性實在太低,紀寧才比較放心自己不會被認出來,而血祭時也有極少數的妖獸能僥幸存活下來,因此他出現在洞穴時,才沒有遭到懷疑。
所以他不必杞人憂天,總是嚇唬自己,等到他回去之後,應該也就不會再來這個世界了……
紀寧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同時從應千秋的懷裡探出腦袋,想跳回到桌上,畢竟現在的應千秋已經不是原本那個沉靜溫和的少年,而是喜怒不定的魔君,再磨蹭一會,誰知道應千秋會不會直接把他捏死。
可誰知麵容嫵媚的少女舉止卻一點也不嫵媚,她竟將桌上的書卷推開,輕靈地跳上桌麵,半跪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應千秋懷中的幼崽,笑著逼近過去,說道。
“看你這下往哪裡逃。”
糟糕,他被堵住了!
紀寧原本剛探出去小半個身體,卻又被少女硬生生地嚇了回去,扒著應千秋的衣襟說什麼也不肯走了。
未來已經向他保證過如果他死了,可以將他複活,那他寧可被應千秋捏死,也絕不受扒毛這樣的奇恥大辱,那簡直比死還痛苦。
白毛團一樣的幼崽趴在應千秋懷裡瑟瑟發抖,少女就是再肆無忌憚,也不敢直接伸手去抓幼崽,要是讓千秋生氣了,她一定會被關起來禁足好好反省幾天。
“千秋……”
少女拉長了調子,露出討好的笑容說道:“你把他捉過來交給我,行嗎?”
應千秋不語,隻是抬起手,輕輕抓住幼崽後頸的皮毛,將他拎起來往外送。
眼看著自己就要落入少女的魔掌,紀寧實在繃不住了,迅速放棄所有尊嚴,身體用力一晃,倒掛著用四隻小爪子扒住應千秋的手腕,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嗚嗚”叫了幾聲,祈求他不要把自己送給少女。
幼崽的眼睛黑溜溜的,又大又圓,像是兩顆黑瑪瑙石,小小的身體顫抖不停,蓬鬆的尾巴甩來甩去,掃過應千秋的手背,既害怕又親昵,無聲地跟應千秋撒著嬌。
“……”
銀發男人的動作微滯一瞬。
不知為何,他竟忽然想起了那個回憶中的少年,少年意氣風發,風光無限,在所有人麵前總是那麼恣意而張揚,卻唯獨偏偏會在他麵前流露出柔軟的一麵。
“你可是我的婚約者……”
少年在幾大家族的大比中拔得頭籌,與一眾親朋慶賀會飲到深夜,忽然帶著醉意闖入應千秋的房間,揪住他裡衣的領子,將他按在床上,不讓他起身。
少年喝醉了酒,麵透薄紅,眼梢溢出水光,秀美動人的眉眼更透出幾分惑人之色,他自恃矜貴,仍想端著平日中的架子,教訓自己的婚約者,卻不知自己說話的語調早已變得軟綿綿的,不僅沒有任何威懾力,反倒令應千秋望著他的眸光又深了幾分。
他坐在窗邊,但因為不勝酒力,上身有些乏力地趴了下去,靠在應千秋的身上,漂亮的雙眸半闔起來,在婚約者的耳邊輕聲說道。
“你以為我沒看見?今日你跟彆家的小丫頭說了許多話,還笑得那麼開心。”
“那是我堂兄的獨女,是我侄親,自小與我親近。”應千秋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發,失笑低語道,“何況她今年才五歲……”
“我可不管。”
少年幾次努力直起身,卻仍坐不起來,隻好保持著這個姿態,努力想要表現出威嚴,卻怎樣也藏不住心中的羞澀,不自在地說道。
“既然與我定下婚約,你就隻能心係我一個,不能再有旁人……”
他平日是總盛氣淩人的,訓起人來真有幾分氣勢,然而此時此刻,在床榻之上,與自己的未婚夫姿態如此親昵,倒更像是在撒嬌。
應千秋低聲笑了出來,少年聽到他的笑聲,不由惱怒起來,瞪著眼睛望了過去,下一刻卻被輕輕吻了吻雙唇。
“我當然隻心係你一人……”
應千秋坐起身來,將少年抱在懷裡,在他耳邊呢喃著。
“除你之外,小小,其他人皆不會再入我眼。”
……
銀發男人垂下眼眸,將微微遞出去的手又放了下來,說道:“彆胡鬨。”
少女聽了這話,乾脆盤坐在桌幾上,雪白的雙腿在黑紗裙中若隱若現,一副不把幼崽交給她就不肯走的架勢。
“千秋,我不是在胡鬨,不把他交給我看看是公是母,我怎麼給他起名字嘛。”
不過話雖是這麼說,其實她已經基本確定這小東西隻是公的了,否則怎麼會拚命躲著她,還真挺機靈。
“映雪。”應千秋將幼崽放在身邊,修長手指搭在幼崽的腦袋上,很輕地撫了一下,“就喚他映雪。”
“映雪……”
少女皺起眉,頭頂獸耳一陣抖動。
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但是既然千秋都開口了,她也不好再反駁,大不了她就再給小東西起個小名……
少女正冥思苦想該起什麼名字好,卻忽然感到自己身體一輕,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浮在半空中,被應千秋的玄氣一掃,就被送到飛車外,接著紗簾一放,將車內的景象徹底隔絕了。
對此少女並不意外,她要是待久了,千秋就會把她送出來,她也明白這是因為千秋有許多事,她也習慣了,隻是……
“咦……”
她在車外四下掃視,卻沒有看到幼崽的身影,竟是被應千秋留在了車裡。
千秋親自給小家夥起了名字,還將她趕出去,卻不趕走小家夥……
少女站在原地呆住了。
她、她該不會是要失寵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