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揭開麵具的一刻, 紀寧感到很是意外, 沒料到應千秋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隨後他便感到前額傳來微涼的觸感, 竟是應千秋輕輕吻了他一下。
他睜圓眼睛, 看著應千秋俊美清冷的麵容慢慢離開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被親過的地方, 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儘管被摘下了麵具,但他的容貌仍然經過偽裝, 不是自己以前的模樣,千秋應當是認不出他的,可是……
紀寧覺得應千秋不是會隨意親近他人的性格,不由產生幾分懷疑, 他不確定這是應千秋真的將他認出來了,還是用來試探他的新手段。
但不管怎樣,紀寧還是在第一時間背轉過身體, 遮住了自己的臉, 他還沒忘記他最初為自己遮臉所找到的理由, 就是他覺得自己的臉很醜,不想以真麵目示人。
“……是我不對。”
片刻的沉默之後, 應千秋從他的背後輕輕將他擁住,雙手繞到前麵, 替他將麵具重新戴上,低沉說道。
“我隻是想讓你安心。”
他的雙手撫在紀寧肩上,立於後位, 眸光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看到少年擔心他,不願輕易離開蒼山,他的心中是欣喜的。
他雖不知少年為何要隱瞞身份,但這樣的反應,至少說明他還對他有情。
因此他剛才一時情難自已,忍不住將少年擁入懷中,想要與他親近,可下一瞬他及時克製住自己的心緒,隱忍不發,因為他知道,此時絕不是相認的好時機。
他不能說破小小的身份,讓他留在蒼山,與自己一同麵對險境,而是必須將小小送至安全的地方。
他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千秋,映雪他……”
正在此時,殿外傳來少女的聲音,在紀寧跑出去之後,少女四處尋不得他,便急匆匆趕到應千秋的宮殿,想要將此時告知他,卻忽然一眼看到紀寧竟已來到此處,目露訝異地說:“你們這是……”
“帶他下山,西行至無量海,那處可護得你們周全。”
銀發魔君微微低頭,與紀寧對視,冷峻的眉眼透出幾分柔和之色,揉揉他的發頂,說道:“待我日後再接你們回來。一言為定。”
“走吧。”
少女依依不舍地看了應千秋一眼,拉住紀寧的手,向殿外走去。
其實她也不想離開應千秋身邊,在紀寧故去之後,她便隻有應千秋可以依靠了,可現在又有了雪團,她是雪團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她要把雪團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趕回蒼山。
他是不會走的……
紀寧乖乖地跟在少女身後,心中卻默念口訣,在大殿內留下了一道神識。
既然應千秋讓他走,那他就假裝離開,留下這道神識慢慢布置死靈法師的傳送陣,就可以隨時將自己的身體傳送回蒼山了,而且還能留下來照看應千秋。
少女帶上紀寧和秦如望,以及一隊絕對可靠的死忠衛隊出發了,按照應千秋的指示,向西而行,方向是無量海。
蒼山上的防衛空前加強了,並緊急召回散落在四處的門人,讓他們回到蒼山行宮,在不日後就將與東幽魔君與三大世族決一死戰。
這天深夜,紀寧的神識停留在宮殿內,坐在一旁,看著應千秋坐在燭光下挑燈夜讀。
應千秋神色平靜,銀發似月光,身形端凝不動,靜靜看書許久,忽然動作微頓,從隨身的寶袋中拿出一枚玉簡,手指一抹,裡麵傳出清脆柔軟的孩童之音。
“阿姐,你等等我……”
玉簡中所記錄的是紀寧幼年時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一遍遍地回蕩著。
應千秋將玉簡攥在手中,驀然閉上雙眼,低頭輕吻玉簡,薄唇微張,發出輕若歎息般的呢喃。
“小小……”
看到應千秋如此思念著自己,紀寧頓時坐不住了,在大殿內來回轉了幾圈,最後還是咬著牙,又將神識一分為二,向著存放著靈劍“缺月”的地宮投去。
這都是他欠千秋的……
他所分出的神識接近“缺月”,又一次被迅速吸入進去。
進入劍中之界後,依舊是那片絢爛的桃花林,雲淵的那道神識正半倚半躺在桃花樹的粗寬樹杈上,姿態灑脫自在,手裡拿著一壺桃花酒,斟了一杯飲入口中,才笑著看向下方的紀寧。
“這一回你可考慮清楚了?”
“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你。”
紀寧仰頭看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我不是你那個世界的人,這裡也同樣不是,一直以來,我的心願就是能回到我自己的故鄉,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回到故鄉?”
雲淵瞥了他一眼,似乎是起了幾分興趣,將酒壺與酒杯隨意一拋,兩樣東西便化作靈機消散在了空中。
他長腿一蕩,從樹上輕靈地躍下,雪白的衣衫沾著幾片淡粉的花瓣,走到紀寧身邊,撩起他的一縷長發,笑問道。
“若是待我破碎虛空,隨你一同前去,你可願意?”
“……”
紀寧露出一絲遲疑之色,雲淵笑了笑,將手中的長發放下來,撫摸他的臉,卻是冰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