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見得太多,才更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在這條路上走。
賀齊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走到廖嫻身邊,又將茶杯一並拿過來:“先喝口水,彆累著嗓子。”
廖嫻接過茶杯,皮笑肉不笑的道:“賀老將軍這會兒想不起耍威風了?剛剛打兒子的時候,手不累呀?”
賀齊:“……”
賀齊歎了口氣,在廖嫻身邊擠著坐了下來,又趁老婆在低頭喝茶的時候給另一邊坐著的兒子使眼色。
賀明鈺慢慢的站起身,對廖嫻道:“媽,爸讓我出去,那我先回屋去了。”
賀齊:“……”
剛喝了一口茶的廖嫻抬起頭,好不容易和緩了幾分的神色又冷了下去:“你還想把兒子趕出去?”
賀齊:“……老婆,兒子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說,行嗎?”
廖嫻將茶杯往桌上一放:“我看也不用以後再說了。我今天跟你說清楚,我不覺得兩個大小夥子在一起有什麼不行的,你就說你為什麼不同意吧?”
賀齊長長地歎了口氣:“嫻嫻,先不說兩個男人在一起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就隻說咱們孫子……”
“賀明鈺弄大了人家女生的肚子,不負責任,轉頭把人家踹了,再找個男的小明星?賀家的繼承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廖嫻:“……”
賀明鈺:“……”
一家三口在滿室狼藉的書房裡,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
廖嫻抬頭:“得,賀齊,說白了你就是想讓兒子對生了咱孫子的人負責對吧?”
賀齊年輕時也英俊過的五官線條嚴肅,腰背板正的看了賀明鈺一眼:“沒錯,我從小就教他做了事一定要負責!既然人家孩子都生了,怎麼還能再去找男明星。”
廖嫻樂了:“我知道了。兒子,那你回去準備準備,等媽這邊請柬遞出去,就給你和談卿安排婚禮。”
賀明鈺點點頭,和賀齊同樣一本正經的臉不苟言笑:“媽,我還是想親自和他商量,訂他喜歡的地方。”
廖嫻笑道:“也好,你儘快帶他回來,給我和你爸看看。”
賀齊:“???”
賀齊懵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廖嫻摸了摸賀明鈺的頭發,小心的避開他額頭上的傷口,轉身對賀齊彎出一個笑來:“老公,你這還聽不明白?談卿的身體很特殊,世界上偶爾會有這種性征,嘰嘰這個孩子……就是他和咱們兒子的。”
賀齊:“……”
還沒待賀齊反應過來。
賀明鈺便直起身,走到賀齊麵前,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爸,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但這一次後,等我帶談卿回來的時候,請您對他客氣一些。”
“就像您非我媽不可一樣……我也想和談卿白頭偕老。”
被鎮紙砸出的傷口因為向下鞠躬的動作而被拉開。
剛剛已經止住了的血又淺淺順著賀明鈺的額頭滑下來幾顆。
砸在書房米色的地毯上。
賀齊在藤椅上坐了很久,擺擺手道:“你出去吧。”
賀明鈺直起腰,轉身。
賀齊從後看了一眼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叫你媽陪你去,去醫院拍個片子,做全身檢查。”
廖嫻嗔怪的看了賀齊一眼,拉上書房門跟出去了。
出門之前廖嫻自然要先上樓去換衣服。
賀明鈺便去了一樓的臥室裡看了看已經睡香香的談嘰嘰。
小崽子抱著自己的黃鴨子,睡著睡著就喊了一聲叭叭。
賀明鈺拍了一張兒子的照片,然後從聊天軟件上給談卿發了過去:“兒子想你了。”
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賀明鈺便沒等談卿回複。
他低頭幫小胖崽掖了掖被角,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輕聲道:“再過十幾天,你小爸就回來了。”
關好談嘰嘰的臥室門,廖嫻也正巧從樓上拎著包下來。
母子兩一起出門去醫院。
廖嫻開車,瞥了眼從另一邊開門上來的賀明鈺:“你爸鬆口了,這下高興了?”
賀明鈺用格子手帕捂著傷口,半晌後,低低的笑了一下:“嗯。”
廖嫻發動車子,到底是心疼兒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他就那麼好?”
然而賀明鈺卻搖了搖頭。
“他不好。”
賀明鈺緩緩將自己靠在椅背上,神情裡終於有了些疲憊,“他很鬨騰,比談嘰嘰還像孩子,還不識好歹,也辨不清人情真意……”
初春的夜色微涼。
廖嫻伸手將車內的毛毯幫賀明鈺蓋在了身上:“那你愛上他哪裡?”
賀明鈺闔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了,沒有回答。
額上的血凝固,結成了暗色的痂。
而和J市相隔千裡的H市。
夜色已經涼透。
六星級酒店周邊配套的商業街已經全數沉默下來,就連住宅區也進入了睡眠時間。
白牆灰瓦的獨棟彆墅中。
後院的老母雞被圍進雞圈,安靜的一聲不吭。
午夜三點過後。
彆墅一樓大廳的正門打開。
白日裡身著反紫粉色連衣裙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一身做工完美的紫灰色西裝,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輪廓——
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
夜色寂靜。
在月色的倒影下,那個男人的手中赫然還牽著另一個人。
也是男人。
隻是那名被牽著的男人似乎動作並不靈活,連姿態也有些僵硬。
然而紫灰色西裝的男人卻顯然毫無嫌棄,耐心的拉著那個動作遲鈍的男人走出彆墅大門,走到庭院,然後將人放在了粉色的秋千上。
薄薄的月光灑在那坐在秋千的人麵容上。
精致的眉眼,紅豔的唇。
顏木輕輕俯身,小心翼翼又珍惜備至的,像是嗬護至寶似的,在那人額上親了親。
“那年輕人類才給我了四十三根頭發,真是太少了。”
“談卿……我什麼時候才能在眾人麵前擁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