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兒子玩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將眼睛一閉一閉犯困的小崽子放回了床上。
等談嘰嘰睡熟了之後。
賀明鈺便站起身,重新回到了他和談卿的主臥裡。
大床上的談卿還在睡著。
不知是因為承受太多有些疼,還是因為累的狠了。
睡了一個多小時,談卿的姿勢幾乎和賀明鈺離開的時候沒什麼變化,很乖巧的躺在床上。
鬨騰了一個晚上,又陪兒子玩了大半個早上。
賀明鈺拉開被子,重新將談卿抱回了懷裡,準備陪他再睡個回籠覺。
然而才剛躺下沒多久。
談卿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鈴聲還是手機係統自帶的鈴音,單調又枯燥,一遍遍反複的響起,半晌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雖然兩個人已經足夠親密,但賀明鈺本身並不願意過多乾涉談卿的隱私——
不是不想,而是擔心占據過一次,就想有第二次。
賀明鈺不想嚇到談卿。
然而這通電話實在是出乎意料的執著,一個不通還有第二個。
眼見著原本睡得很熟的談卿都在睡夢中皺起了眉。
賀明鈺的臉色更是冷了幾分,伸手將談卿的手機從另一邊的床頭取了過來。
未知號碼。
停頓了幾秒,那個號碼便再一次打了進來。
賀明鈺直接將電話接了起來,沉著聲音道:“哪位?”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愣了片刻,接著似笑非笑的道:“賀,明,鈺?”
隻聽語氣,顯得輕佻又輕蔑。
然而吐字卻是格外一字一頓,像是從惡狠狠從牙縫裡擠出來。
賀明鈺隻猶豫了分毫,開口回道:“顏木。”
顏木在電話另一頭大笑起來,陰陽不明的道:“的確是不算太笨的那種人類啊,能猜到是我,談卿告訴你的?他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呢。”
人類。
賀明鈺從顏木的口中精準的捕捉到了這兩個字音:“談卿累了,還在睡。”
在成人的話語世界裡——
累了,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微妙的詞彙。
尤其發生在一天之計在於晨的時候。
而偏偏顏木對於一切有關談卿的事都都有著異常的敏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賀明鈺,你這是在跟我炫耀?”
賀明鈺將談卿因為翻身又露在了被子外的尾巴掖了回去,冷淡無比:“你有什麼值得我跟你炫耀。”
顏木:“……”
大概是怒極反笑。
顏木咧了咧嘴:“就憑我也是妖。”
“賀明鈺,等你將來化為一抔黃土,等你將來連墓碑都腐朽。”
“等到連談卿都忘記你,你說說到時候在他身邊的是誰?哈哈哈哈哈哈——”
古書中曾記載了蛟起於蛇,化於龍,常隱於湖泊,深水,嗜人血,厭生人。
顏木肆意的笑聲亦和人類不同,有著一種機質的無情感,像是冰冷的蛇信刮過感覺器官,聽上去麻木又幽冷。
不知過了多久。
顏木才停了下來:“我循著他找過來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賀明鈺,你們這些卑賤的人類根本不懂。”
賀明鈺:“……”
這一通說辭賦予了顏木極大的自信心,他陰咧咧的再度擠出了一個笑容:“跟你說也沒用,你根本就不知道談卿喜歡什麼。”
臥室內一片安靜。
賀明鈺輕輕捏了捏談卿瑩白的指尖,慢條斯理的道:“至少他不會喜歡你這種……男扮女裝的,神經病。”
顏木:“你罵誰神經病呢?!”
談卿還在迷迷糊糊的睡著。
賀明鈺腳步很輕的下了床,半掩好房門,走到客廳裡的落地窗前停了下來。
落地窗正對著的那棟七十七層高的寫字樓姓賀。
左邊斜對著的那個彆墅高檔社區姓賀。
還有後右側看過去,從六星級的高檔酒店到周圍的商業配套全都姓賀。
賀明鈺冷漠的環視了賀氏的江山,冷漠的紮穿了顏木的肺管子:“你知道我愛人一件睡衣要幾位數人民幣麼?你知道他的代言和影視資源是我花多少錢給他砸出來的。你知道連他愛喝的奶粉是特供歐洲宮廷皇室的麼?”
“顏木,你和談卿認識既然有你所謂的那麼久。”
賀明鈺笑了一聲,“我勸你清醒一點,他之前看不上你,現在依舊看不上你。”
顏木:“……”
貧窮。
似乎是所有來到人類社會大妖遇到的共同難題。
雖然顏木早已經進入了小康水準,但是距離賀明鈺的資本主義階級,似乎還差了很大一截。
更何況。
顏木氣得快瘋了:“談卿以前之所以沒有和我在一起是因為——”
賀明鈺的語氣帶著員工去談海外兩百億融資一樣高高在上:“因為你見不得人,拿不出手,還是毫無存在感?”
顏木:“……”
因為他隻是談卿用來玩翻花繩的小青蛇。
因為足夠長足夠軟,還有顏色,能翻出各式各樣的花子。
——“今天的鳳凰也沒有拔毛給我紮鳳凰毛毽子玩,好氣哦。”
——“今天揪到鳳凰毛了!哎呀真好看!和小姑娘的花裙子一樣好看!”
——“你老實點不要亂扭哦,我要把你拉個花兒放到梧桐樹上去嚇死他!”
——“鳳凰好煩哦,明明都是那些村民的錯。”
——“是那些村民來我的山洞裡偷東西,還想抓我去賣給什麼皇帝,我又不是故意殺了他們的,乾什麼生我的氣呀……不跟他說話了!”
——“我要去渡劫玩啦!”
——“鳳凰死了。”
鳳凰終於死了。
他能等的了鳳凰死去,自然也能等得了賀明鈺死。
區區一個普通人類。
顏木森森的笑了幾聲:“隨你怎麼說,賀明鈺,反正你早晚要死的,我不跟你計較。”
說完就狠狠把電話掛了。
賀明鈺眸色沉沉的在窗前站了一會兒。
天邊的魚肚白早已經褪了下去,初升的一縷日光正慢慢從天邊傾瀉而來。
然後在鐫刻了賀氏logo的寫字樓玻璃幕牆上折射出斑斕的色彩。
賀明鈺轉身回了臥室,不著痕跡的談卿的手機放回了原位。
剛放回去沒多久。
床上的人便嬌氣又難纏的哼唧了兩聲,熟練的扒住了賀明鈺的腰,整個人都纏了上去。
會講睡前故事又會拍拍哄睡覺的大型抱枕。
喜歡。
談卿露在空調被外的皮膚上還印著賀明鈺昨晚留下的紅痕,在過分白嫩的底色上顯得分外明顯。
賀明鈺伸手將人抱進了懷裡,輕輕揉了揉談卿的腰:“睡醒了?”
談卿想也不想的把腦袋往賀明鈺胸前一埋:“沒有噠。”
賀明鈺搖搖頭,伸手沿著被子凹下去的細縫一路深深淺淺的摸了過去,壓低聲音:“卿卿,小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談卿一個激靈就醒了!
立即伸手朝屁股上一摸了。
屁的尾巴!
賀明鈺這個大批眼子!
雖然昨天,不對,今天淩晨的時候已經軟成了水,但又沒喝醉。
快樂和酸脹的感覺交雜在談卿的大腦皮層裡,更是無比清楚的記得弄到最後——
他一邊哭,一邊求,一邊被賀明鈺插的露了尾巴。
尾巴還自動自發的纏在賀明鈺腿上,不受控製的討好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何等的丟人!丟臉!丟狐狸皮!
就算此時此刻那賣身求榮的尾巴早已經自動隱了回去。
談卿卻還是恨不得抱著尾巴把自己藏起來。
原本還乖乖巧巧縮在賀明鈺懷裡的人氣哼哼的將自己翻了個麵兒,用背懟著賀明鈺,一副從此以後斷絕往來的模樣。
賀明鈺原本因為剛剛那通電話而顯得陰沉的神色卻漸漸和緩下來。
伸出手,從背後擁住了談卿:“狐狸很好,尾巴也很好。談卿,我很喜歡。”
談卿用腳踢了踢賀明鈺,超凶的警告他:“不準說我尾巴!不準摸!”
賀明鈺親了親談卿的後頸:“可是卿卿,我已經摸了一整個晚上了。”
他頓了頓,又輕聲道,“摸你的尾巴,會更舒服嗎?”
談卿:“……”
談卿出離憤怒了,掙紮著就要從賀明鈺懷裡跑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準說話!保持安靜!不準動!我們今天吵架一天!”
賀明鈺將談卿捉了回來:“不吵架。”
談卿:“……”
還帶這樣的???
談卿瞪著溜圓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瞅了賀明鈺一眼。
卻見賀明鈺低下頭,認真的吻上了自己的唇。
“我們不吵架,談卿。”
賀明鈺的聲音裡有幾分微不可見的歎息,像是無奈,又像是抗爭之後的妥協,“在我死之前,你好好陪著我,誰都不能想。等我將來死了……”
等到真正的陰陽相隔。
賀明鈺摸了摸談卿發頂上小小的那個發旋,聲音溫柔:“等到時候……”
“什麼到時候不到時候的。”
談卿從賀明鈺懷裡鑽出來,伸出圓潤的腳丫子踹了賀明鈺一下,橫眉冷對的道,“你話好多哦,我餓啦!卿卿要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