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磊點了一壺上好的春茶，親自動手為大家分茶，然後又讓林小歡和周冉冉一一敬茶。
三人言行間都露出了足夠的真誠和尊重。
戚教授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溫聲說道：“當年正清是我們學校第一批被批鬥的老師，那時候革命才剛剛開始，突然有一天，他辦公室裡就衝進來十幾個凶神惡煞的年輕人，他們左臂都佩戴著紅色袖標，自稱是‘清敵’戰鬥隊，不由分說地就把正清拽走了。
“事後，大家才知道，他被打上了‘反動’的標簽，而那些戰鬥隊的人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說到這裡，戚教授停了一下，看向林小歡，“當時，郝校長試圖製止學生的行為，但無濟於事，那種全國動亂的背景下，校長的話根本就沒人聽，學校的學生們已經完全也無心上課了，隻想著去揪所謂‘反動’的老師，唉……”
提起那時候，十位老師都是一臉悲戚的沉默著。
林小歡咬著後牙槽，眼神沉了沉。
靜默了幾秒，她追問道：“戚教授，您知道當年我父親為什麼會被冤枉為‘反動’嗎？是被誤解了還是有人惡意為之。”
戚教授無奈地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林小歡又看了看其他老師，很多都都搖頭不說話。
她有些失落，難道真的沒人知道當年的原因嗎？
“其實……我知道……”
一位女老師說話了，聲音裡都是猶豫和擔心。
林小歡一聽，忙驚喜道：“鄭老師，您知道？”
鄭老師看著她僵硬地點點頭，眼神很糾結，也沒有再開口。
“小鄭，說吧，都過去這麼久了，當年的動亂也都平反了，沒什麼不能說了。”戚教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勸她說出來。
其他老師也都立刻跟著勸說，希望她能說出隱情。
有了大家的鼓勵，鄭老師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口了，“當年我是第二批被抓進去的，關我的房間就在林教授對麵，當時我們大部分都是被辱罵和輕打，可我親眼看見他被人殘忍的折磨，我還聽見那些人說就算他有背景也沒用，有人比他背景還大。
“而且當時……當時林教授自己也說他被有心人給盯上了。”
儘管過去這麼多年，提起那些事，鄭老師的眼底還是帶著一絲畏懼。
“小鄭，當年你出來後怎麼沒提過這些事？”戚教授十分驚訝地看著她。
鄭老師閉上眼搖著頭，“我怕啊，那時候都是九死一生，誰敢多說一句話啊……何況當時我也不知道林教授說的是真還是假。”
當年，她被教育了一周就放了出來，當時整個人都是癡傻的狀態，根本顧不上彆人。
她也是後來回了老家後冷靜下來，才慢慢想起這些事。
可是她不敢說出來，更不敢回來。
林小歡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後牙槽也咯咯作響。
蘇磊見狀，就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小歡這才鬆開牙齒，目光看向一臉自責的鄭老師，“您當年沒有錯，不必自責，而且我特彆感謝您今天願意告訴我這些，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父親是被人惡意陷害的。”
“林家丫頭，我，我當時實在是害怕，沒有……”
林小歡見她還是內疚，就立刻勸慰道：“老師，您真的不用自責，和您沒關係，我十分理解您。”
鄭老師看向她沉默著，眼眶隱隱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