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睡著了,睡得很香。
芮一禾站在原地,警惕的看著四周。
忽然間,她的耳邊響起層層疊疊的呼喚聲,低啞的、尖銳的、柔和的、急促的。糅雜在一起,就變成噪音,讓她頭部出現輕微的脹痛感。適應了好一會,才能依稀分辨出這些聲音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要去哪裡?”
“亡山人不能離開……”
“亡山人要與亡山共沉淪……”
“留下來!”
“留下來!”
慢慢的,這些呼喚全部變成同樣的三個字“留下來”。
芮一禾抱緊花花,跑向門口。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空蕩蕩的古戲樓就擠滿了人。
這些人麵色青白,死氣沉沉。就像是一堵堵牆,擋住她的去路。
芮一禾在人群裡看到了渾身臟兮兮的羅嬸、沒有嘴的羅金,滿臉膿瘡的羅銀,還有牽著小男孩的羅老二……她有所明悟,原來羅老二從老鴉坡跑掉之後,還是沒能活下來。
判官要你死,豈能容你活。
那麼花花呢?花花也是亡山人,是判詞的一部分。
芮一禾能肯定,現在發生的不僅僅是一個夢而已。
“留下來!”
“留下來!”
亡山人擠在小小的古戲樓裡,無數隻手伸出來,抓住芮一禾懷裡的花花向外拽……花花被吵醒,嚇得哇哇大哭。
芮一禾魔化右手殺出一條血路,古戲樓裡的鎮民化成無數黑影,在後麵追逐她。她跑啊跑,黑影追啊追,在她快要跑不動的時候,耳朵捕捉到一種特殊的腳步聲,噠噠噠、噠噠噠。
那是牛筋鞋底和地麵碰撞時發出的聲音……那是組長先生!
芮一禾瞬間有了力氣,向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奔跑,甚至把黑影都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近了,近了……她看到了組長先生高挑的背影。
芮一禾衝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把還在哭鬨的花花塞進他的懷裡。
夢中,組長先生冷冷的看著她。
黑影褪去,夢境潰散。
亡山的夜晚,明亮的篝火。組長先生冷冷的看著她,“你又要乾嘛?”
芮一禾發現自己的姿勢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和組長先生靠得很近,肩膀親密的挨著,她的兩隻手抱著花花,強製性地將小朋友塞到了組長先生懷中。
呼呼大睡的花花小嘴微張,口涎都快滴到組長先生褲子上了。
芮一禾:“……我可以解釋。”
組長先生揉了揉額角:“我在聽,你說。”
芮一禾:“我有夢遊症,剛剛犯病了。”
組長先生:“……”
他沉默半晌,聲音低沉的道:“真希望五點十二分能快一點到。”
芮一禾:“……什麼意思?”
組長先生:“和你在副本裡多待一秒,我恐怕得折壽十年。”
芮一禾:“……”
她默默的將花花抱回來,沉默的挪到旁邊。卻眼尖的看到小朋友的手腳上有淡淡的淤傷,像是被人不知輕重的拉拽後留下的痕跡。
這是……夢境果然不僅僅是一場夢而已。
在組長先生嫌棄的目光中,她非常友好的微微一笑。又重新挪回組長先生旁邊,和剛剛比起來,離得更近了。
組長先生:“……”
……
接近五點鐘的時候,遠處出現一個人影。
燃了整整一夜的篝火照亮她的臉……原來是魏玉琴大嬸。她手上拿著一張麵具,氣喘籲籲的問:“我沒遲到吧……我是不是趕上了?”
到這個時候,芮一禾已經確定,不會再有意外發生。看著還在熟睡中的花花,不由揣摩起儺婆的想法……她將花花委托給自己,肯定已經料到會發生什麼。
花花要離開亡山,得過生死關。不知她是覺得魏玉琴沒能力保護花花,還是不想剛找到的傳人又陷入危險之中。
孟思路:“沒遲到,還有十幾分鐘才下葬。”
蘇安瑤小心翼翼的問:“白茉莉呢?”
魏玉琴大嬸把手裡的麵具晃了晃,“在這呢!”
這張麵具……神似白茉莉……完美呈現出白茉莉嘲諷人時的嘴臉。
“麵具的油彩混入她的骨灰,她可以寄居在裡麵。麵具剛做好不久,她還要休養一下,不能立刻出來……這樣的話,我能帶著茉莉上車嗎?”
最後一句話,魏玉琴大嬸是看著組長先生說的。
組長先生沒有回答她,隻是說:“時間快到了。”
五點十二分,下葬。
一個墳包立在坡上,麵朝山下,注視著亡山鎮。
一柱清香,在墳前點燃之後,變成墨一樣的黑色。
魏玉琴忐忑的上香,香也變成黑色。
她鬆了一口氣。
下山之後,幾個人很順利的在路上攔到回城的車。
芮一禾把花花悄悄弄進一家環境不錯的孤兒院裡,等孤兒院的人發現她,並且決定留下身份不明的傻姑娘,才放心的離開。
距離孤兒院不遠的地方,就是王青居住的印台居。
走進車庫時,林振邦老人問新人們:“你們願意換車嗎?我和朗朗都真心希望,能和你們成為真正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