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拍喜(十一)(1 / 2)

無限列車 條紋花瓶 8596 字 10個月前

夕陽西下, 霞光鋪滿荒草坡。幾隻半人高的飛鳥落在遠處的車頂上,黑色的羽毛,血紅的眼睛, 鳥喙上沾著紅紅白白的漿水。白少聯想到人類的腦漿,害怕的躲到芮一禾身後。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場永遠無法清醒的噩夢, 他一個紈絝富二代, 竟然親眼見到過腦漿飛濺的場景。

換以前他根本不敢想。

“如果能活下來,我一定做個好人。”

哭喪著,白少嗚咽著說:“鳥兒, 鳥兒, 千萬彆過來啊。”

芮一禾一點都不同情他, 能做出**女性的事,懺悔罪行是應該的,但並不是懺悔一下就能完事。傷害已經造成, 知錯能改便隻是一句空話。

不過這些鳥是有點奇怪,在車上啄來啄去。芮一禾走到車旁,有大鳥發現她靠近, 但沒有被嚇跑,反而當她不存在一樣。用尖尖的鳥喙輕易啄破車頂, 頭伸進去叼老大的頭發。

芮一禾瞬間明白鳥兒是怎麼回事,它們衝著人的屍體而來,以此為食。

她撿起旁邊的樹枝驅趕大鳥,已做好被大鳥攻擊的準備。誰想大鳥隻是展翅騰飛,在汽車上空盤旋不去。沒過多久, 有更多的鳥兒飛來。粗略一數, 居然有二十多隻。

“我們得走了。”

張根苗老人一直看著棺木的方向, 高聲呼喊芮一禾時,也沒有回過頭往後看上一眼。一隻乾巴巴的手拉住白少,另一隻手杵著拐,朝前走去。

芮一禾剛離開汽車旁,大鳥們便一擁而上。她回頭去看,汽車被大鳥包圍,露在外麵的隻有一個後輪。

最開始,老人拉著白少走在前麵。

一段路之後,白少走在芮一禾旁邊,老人杵著拐杖走在最後麵。

十分鐘之後,芮一禾走在前麵,白少背著老人走在後麵。

“我還沒背過我爸,沒扛過我媽。長到二十六歲舉過最重的東西是啞鈴,”白少氣喘籲籲,還不忘罵罵咧咧,“老東西,你可真有福氣。”

張根苗老人沒理他,打從夕陽落山開始,他便像是醞釀著什麼一樣。一臉沉重,幾乎不跟兩人說話。

白少為活命把人背著,心裡卻很窩火。見死老頭不理他,言語刻薄起來。

“你不會是在琢磨等會見到老情人該說什麼打動她吧?”

芮一禾看到張根苗狠狠瞪了白少一眼,指著右邊說:“你看那。”

“我靠!”

那是幾團白色混雜藍綠色的火焰,飄在空中,隨風晃蕩。

白少嚇得差點把老人掀翻,“啊啊啊,什麼玩意啊?嚇死爹了。”

芮一禾覺得倆個人都有病。一個也不知道是不夠害怕,還是怕過頭了。敢開張根苗老人的玩笑,完全沒意識到“老情人”就是隨時會要人命的女鬼。一個有意整人,完全沒有自己還在人家背上的自覺。要真摔下來,難不成你的情人還會接住你嗎?

正在情緒最為緊繃的時候,鬼火忽然飄近,隨之而來的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有東西在草叢裡爬行,飛速靠近他們。

白少第一反應就是丟下老人,自己逃命。

要不是芮一禾眼疾手快扶老人一把,他恐怕就要被抬到棺材旁邊了。

不過白少也沒好到哪去,一頭栽到地上隻知道尖叫。

“行了,你冷靜一點,”芮一禾踹他一腳,“什麼都沒有,是風的聲音。快點站起來,走了。”

其實不是風吹動枯草的聲音,而是草叢裡真的有東西。芮一禾看到一雙腐爛的手臂從裡麵伸出來,藍色的裙擺格外顯眼。

“彆看了,”她催著兩個人趕緊走。現在天已經半黑,眼睛還沒有適應過於昏暗的光線,不太能看清周圍事物的時候。

看不清比看得太清楚好,免得白少腿軟。

越往前走,越是有種寒涼的感覺,四周的溫度似乎是在飛快的下降。已經能看到棺木,芮一禾驟然感覺四下無人的曠野變得喧鬨起來,草叢裡似乎有很多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三人。

張根苗老人忽然開口,“今天一個死了幾個人?”

芮一禾不知道他問這個有什麼意圖,卻隱約把握到一點關鍵。

“三個。”

張根苗老人又問:“昨天呢?”

“兩個,”芮一禾不動聲色的站到老人和白少中間,沒等他問就說:“前天一個。”

張根苗老人低聲嘀咕一句,芮一禾沒聽清楚,猜測他說的是——“那差不多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芮一禾麵上卻沒有露出一點異常,“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我會一直站在原地呼喚貝貝。”

張根苗老人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點乾澀,他看著芮一禾說:“你躲在棺材旁邊等待,看到我和她相擁,便立刻將化妝鏡放到屍體的胸口上。”

芮一禾點頭,下巴對著白少抬了抬,“他呢?”

白少:“對啊!那我呢?”

跟在誰身邊他都不願意。一個要蹲在棺材旁邊,想想都嚇人。一個更恐怖,居然要和女鬼擁抱。誰t能抱得下去啊。

然後,白少就被張根苗老人一個手刀敲暈在地。

“這是為了避免他一會咋咋呼呼的驚到貝貝,也是為保證他的安全。有我在,他一直昏著,貝貝不會注意到他。”

芮一禾猜張根苗帶著白少,是圖他的錢。畢竟張根苗能在廟裡做坑蒙拐騙的事,就證明很缺錢。白少僥幸活了,老人有功勞。萬一女鬼凶性大發,那錢必須為命讓路,白少還能是一舉兩得,但肯定是最優選擇。

分給白少一個憐憫的眼神,並且沒太多誠意的替他祈禱。希望你的錢,真有足夠的誘惑力,能讓老人多多愛護你一些,叫你在今夜免於一死。

一分鐘之後,芮一禾躲到棺材後麵,並用棺材蓋更好的遮住自己的身體,得以用一個不太難受的姿勢,密切的注視著老人的情況。就像他剛剛說的一樣,他在呼喊著女鬼。

“貝貝、貝貝,我是根苗哥。你來見你了。”

“我好想你啊!”

“貝貝,你在嗎?出來見見我。”

如此呼喚近十分鐘,喊得老人聲音嘶啞,老淚縱橫。

一陣風刮過,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長發女人出現在他身後。脖子伸長繞到側麵,淒淒慘慘的喊著:“根苗哥。”

老人嚇得後退一步,渾濁的眼睛裡有恐懼一閃而逝。他很快調整好情緒,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一碰麵前的人,卻因難掩傷心而落淚,不得已隻能先擦拭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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