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小沙彌的腳步聲從正殿後方傳來,芮一禾收起紙條,見匆忙跑進的小沙彌僧衣穿得亂七八糟,便知道他是真的急了。
“師父,你起床怎麼不喊我一聲?我也是睡得太沉,差點起晚。”
小沙彌喘著氣,陰冷冷看一眼芮一禾“女菩薩起得好早,看來昨夜睡得不錯。”
“也沒有很好,外麵一直吵吵嚷嚷。說來也怪,我們家的仆人都有看見臟東西,添祿寺拜的到底是不是真神,說起來我還真沒在外麵聽過山□□號。話說,山神老爺有名諱嗎?”
“哪有直呼神靈名諱的。”
芮一禾道“那也該有尊號吧?”
“我們山神老爺號四方福祿定川真君,乃是真神。”
有眼不識泰山!小沙彌鼻子裡哼出一聲,不耐煩跟芮一禾說話,跪在老和尚旁邊,低聲問“師父,我不在的時候,你跟女施主說什麼了?”
老和尚著急的指著自己的嘴,吐出一卷長舌,意思是我沒辦法說話的。
“是嗎?”
小沙彌似笑非笑。
正巧,英娘手上挎著菜籃子走進正殿,她的出現打破室內的古怪氛圍。小沙彌放鬆下來,目送沉默的英娘向後麵的膳堂走去,等看不到人影,才回頭對芮一禾說“女菩薩,小僧和師父要做早課,請暫避。”
芮一禾的目光掃過廟門,唯一有四大天王壁畫的便是此處,僅憑肉眼,她也看不出鑰匙是用何種方式藏匿在頂部的。
未免打草驚蛇,她也沒有爭辯,轉身離開。
路過膳堂,看到英娘挽著窄袖正在和麵。
“芮小姐,早上好。”
鐘表隔得老遠,熱情地衝她招手,完全忘記瞎子的人設。
芮一禾略一頷首,便算是打過招呼了。餘光見他走進膳堂,站在英娘身邊,心生疑惑,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鐘表刻意接近聾子英娘。
聰明的玩家一般不做無用功,鐘表糾纏不休,好像確定能從英娘身上得到重要的線索一樣。
來到舍利塔下,芮一禾打開門鎖,爬到頂樓。
不多時,單小野到了。
“那天我們上樓的時候,看到信號彈就放在窗邊。”
信號彈是圓形的小鐵盒,裡麵裝著少許的雨水,窗台邊有墨漬。
芮一禾轉過身,視線掃過壁畫。
“芮老板,你看出什麼沒有?”
唐香香的死亡,疑點太多,單小野思考半個晚上,也沒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芮一禾摸了摸下巴,“你看看……壁畫的顏色似乎變淡了。”
舍利塔是一座古建築,十多層樓的壁畫貫穿千年時光。壁畫非一人所畫,也非一時所作,不提畫工的優劣,風格的統一,隻看墨漬的濃淡,便能清晰的分辨出壁畫繪成的先後順序。本來頂樓的壁畫該比下方的保存得更好才對,但墨跡卻很淡。
原本不是這樣的,芮一禾還依稀記得上次看到的壁畫墨跡更新。
“對,是變淡了。”
單小野的肯定,證明芮一禾的記憶沒錯。
“這是怎麼回事呢?和唐香香的死有關係嗎?”
“肯定有,”芮一禾一邊思索,一邊下樓開門的鑰匙藏在哪裡不好,偏偏藏在四大天王的壁畫頂部,唐香香出事的地方也有壁畫,肯定不是巧合。
但她一時也沒想透,其中有何聯係。
“你看看。”
她把紙條給單小野。
“太好了!一會等中午正殿無人,便能拿到鑰匙。”
“有點奇怪……”
單小野問道“哪裡奇怪?”
“老和尚好像認定,隻要提到‘鑰匙’,我便知道鑰匙能開哪一扇門。追查聖舍利的進度,玩家內部知曉,他是怎麼知道我們發現湖中之門的。”
“也許他偶然看到我們下水,或是看到我們從湖中出來。”
“說得通,”芮一禾道“還有一個疑點,無論如何都說不通。如果你是小沙彌,你會把鑰匙放在哪?”
“我會隨身帶著,”單小野理所當然的道“有山神老爺的庇護,沒人能傷害小沙彌,逼迫他交出鑰匙,帶在身上萬無一失。”
他反應過來。
確實,小沙彌特地把鑰匙藏在寺廟門口的行為,不符合邏輯。
老和尚對玩家的善意,他能感覺得到。
小沙彌對老和尚的防範,也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因為害怕秘密泄露,所以老和尚不能開口說話……他和小沙彌有矛盾,選擇幫助玩家很正常。沒有可疑之處,卻偏偏有問題。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
臨近中午,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