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遙哥兒也回來了?”陳氏神色如常地溫聲道:“娘以為你沒回來呢,大熱的天,這冰涼的羹湯耗不住,就趕緊讓你哥解決了,免得糟蹋了老太太的心意。”
“一早回來了。”薛遙笑道:“以後讓丫鬟直接送我房裡就是,擱堂屋裡確實容易壞事兒。”
薛瓊一聽就放下碗,氣道:“憑什麼直接送你房裡!你小子想獨吞?”
“怎麼會?”薛遙樂嗬嗬道:“哪回不是都給哥哥吞了?老太太專讓我嘗的,我要總一口嘗不到,那邊問起口味如何,我隻能讓老太太來問哥哥了。”
薛瓊一聽就慫了,趕忙說:“你跟老太太說好吃不就完事兒了!”
“噢——”薛遙說:“明白了,老太太問起來,我就說大哥說好吃。”
“大膽!”陳氏聽出他是想跟老太太那兒告狀,立即瞪著眼嗬斥:“你這孽障,在宮裡不知道爭取,慣是會窩裡橫的!你自個兒來得晚了,瓊哥兒喝一口,你就記恨上了?還懂不懂長幼有序的禮數!”
薛遙連忙一頷首,“認錯”道:“太太教訓得是,以後孩兒一定提醒老太太注意禮數,先賞大哥,再賞我。”
真是笑話,老太太要是賞給他哥倆,分長幼順序也就罷了,專賞給薛遙的,被薛瓊搶了,還有臉說長幼有序!
陳氏嘴都氣歪了,一拍桌子站起來,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薛遙把她的指責引到老太太身上,她實在不敢亂說話,隻能朝丫鬟怒道:“把周姨娘叫來!我倒要問問她如何教導出這樣的孽障!”
周姨娘來了,聽說經過,垂眼看了薛瓊麵前的空碗,臉上閃過一絲怨色,轉頭對薛遙說:“老太太的心意萬不能辜負的,遙哥兒下回得了賞,定要立即出來接賞,再這麼慢騰騰的錯過賞賜,老太太定不饒你。”
陳氏一聽,氣得臉色鐵青:“好……好你個賤婢!仗著老太太的偏寵,騎到我跟瓊哥兒頭上了是吧!你們給我等著!”
等到三老爺傍晚回府。
陳氏哭得淚人一般。
“遙哥兒回來晚,我怕糟蹋了降暑的冰湯,就讓瓊哥兒趁涼喝了。是我一時心急,顧慮不周,沒給遙哥兒留。遙哥兒回來衝我發脾氣,要找老太太告狀,嚇得我請周姨娘來勸,卻沒想到,周姨娘竟然在遙哥兒麵前火上澆油!”
被陳氏這麼是非顛倒的一說,老爺氣得當場叫人拿薛遙來訓話,還讓人把三房門封了,以免遙哥兒去正院搬老太太來當救兵。
薛遙被叫來的半路上,周姨娘就聽聞消息,怕兒子挨打,就匆忙跟著一起來到堂屋。
薛老爺一見周姨娘那委屈嬌柔之態,心就軟了三分,低聲訓了句:“我喊遙哥兒問話,你來乾什麼?”
老爺還是很寵周姨娘的,所以陳氏當麵不敢太糟蹋周姨娘,隻和和氣氣地要求周姨娘回避。
周姨娘這次卻硬著骨頭沒有走,哀愁的目光直直盯著薛老爺,輕聲道:“我知道老爺為何要拿遙哥兒,老太太時常賞吃食給他,都被攔在堂屋了,遙哥兒至今沒嘗過一份賞,都被瓊哥兒代領了。今兒遙哥兒開玩笑自嘲了兩句,瓊哥兒以為他記恨上了,都是兄弟,偶爾起些口角也是有的,改明兒哥倆還是要好,望老爺彆為這事難為他哥倆。”
老爺一聽,狐疑地斜眼看向陳氏,懷疑她顛倒黑白,故意挑事。
雖然現在薛遙沒有利用價值了,可到底得老太太的寵。
薛老爺還指望老太爺通通關係給自己調職呢,自然不會故意為難遙哥兒。
陳氏對周姨娘冷笑道:“我素來把你當姐妹看的,如今瓊哥兒吃了他一碗羹湯,你便往死裡潑咱臟水,早聽說姑蘇城的女人麵上溫軟內心歹毒,今兒總算見識了!隻是你彆想得太好,隨你在老爺麵前如何汙蔑我,哪怕逼死了我,老爺也不會抬你這罪臣之女續弦!”
薛老爺皺眉安撫妻子:“胡說什麼?你先回屋歇著,事情我來處置,夫妻多年,我還會讓個賤妾折辱你不成?”
他這麼說其實是想支開妻子,免得妻妾不合。
周姨娘的臉瞬間白了,眼裡淚光閃爍,絕望地注視薛承,嗓音低啞的哽咽道:“老爺說的是,妾身卑賤,自父親獲罪後,家中兄長儘數被發配煙瘴之地,家也被抄了,但我若留在蘇州,卻不至於給人做妾……”
一滴淚自她臉龐滑落:“老爺當年奉命抄家時,與我初見,便好心腸地安慰我,說我父親是您會試坐師,對您有提拔之恩。您不忍看我孤苦伶仃,屈尊再三請我來到京城……”
薛老爺臉色微紅,張口結舌,一時不知如何阻止她說下去。
“父親素來疼愛我,我信了他賞識的人。”周姨娘一雙淚眼陡然變得凶狠決絕,竟然不顧禮數的大聲發難:“如果父親知道您這樣待我,他得多後悔當初提拔過您!”
老爺臉色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
周蕊是前任吏部尚書兼內閣次輔周衝的女兒。
多年前,周衝因為修河道的提案被焦黨彈劾,獲罪發配了。
薛承跟隨禦史去周衝蘇州老家抄家,見到了年僅十五歲、貌若天仙的周蕊。
一時迷昏了頭,薛承千方百計把周蕊騙到京城,在自己家養著,百般討好。
周蕊不諳世事,性格單純,然而身無分文、無以為報,便在薛承求歡時,含淚委身於他,後生下了薛遙。
薛遙從幾人的爭執中,聽出了大概。
沒想到,他親媽居然是周衝的女兒!
按照劇情,再過兩三年,內閣首輔就會上疏為周衝平反。
薛遙一琢磨,自己未來還會有個內閣次輔兼吏部尚書的外公。
作者有話要說: 七皇子名字叫陸潛,經常有讀者說記不得名字哈哈哈,暫時以“小胖子”代稱了(胖七:不行,爺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