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張四選擇回避這個事實,把五皇子當成跟惠妃不相乾的皇子看待。
可此時此刻,他發現這孩子天生是練馬槊的料,天生留著秦家七代武將的血,天生有著惠妃少女時期那股子衝勁。
張四漸漸看清五皇子眉眼棱角裡,他心愛女人的影子。
想象中的仇恨和排斥全都沒有爆發,承認五皇子是她的孩子,竟然讓張四心裡湧起一股彆樣的溫暖,不知不覺對著五皇子看出了神。
五皇子從沒想過自己會把這些藏在心底的黑暗吼出來,也從不知道吼出來之後會如此暢快,在顧不上許多,竟乾脆將心裡話對著張四全喊了出來:“你有這麼好的功夫,當初為什麼不帶我娘逃跑?連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敢帶著二姨母逃跑,你卻眼睜睜看著我娘頂替二姨母入宮選秀女,你算不算個男人!”
“五哥!”六皇子慌忙上前阻攔哥哥。
雖說這片花園已經被提前封鎖了,可誰能確保不會有人意外闖入?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叫外人聽見了,後果不堪設想!
薛遙也已經嚇得呼吸困難,好在六皇子出麵阻止了五皇子。
一旁七皇子轉頭問薛遙:“為什麼張四不算男人?他又不擦胭脂。”
薛遙:“……”
七皇子見他不回答,以為自己又用錯了音調,立即嗓音低八度,低沉詢問:“他又不擦胭脂。”
薛遙忽然感到一點欣慰,抬手捏了捏小胖崽的臉頰。
至少這隻崽子是在幸福中長大的,他的努力還算成功。
因為解決了蜀道之劫,汐妃母子一直得寵,皇帝對於七皇子而言,甚至算得上個好父親。
汐妃也把全部的母愛,傾注在七皇子一個孩子身上。
原著中,汐妃在皇帝宣布俢蜀道半年多以後,早產過一名女嬰,夭折了,這一世卻並未懷上那孩子。
薛遙對此納悶過很久,後來猜想可能是因為原著中,汐妃毫不猶豫答應了皇帝的伴駕之邀,之後在濃情蜜意時期,懷上女嬰。
而這一世,同一時期,汐妃因為拒絕伴駕,遭到皇帝冷落,錯過了懷上那一胎的時機,事後因為痛恨皇帝自私的真麵目,私下服用了一段時間避孕湯,至今都沒再懷胎。
這也讓小胖崽的母愛都沒分給其他孩子,成為了真正蜜罐子裡奶大的胖崽。
不像爹不疼娘不愛的六皇子。
也不像……
薛遙憐憫的看向紅著眼眶,朝張四發泄怨恨的五皇子——
“您說得對。”張四討好又絕望地對五皇子笑了笑:“我本來就不算個男人。”
大字不識的張四怎麼能跟拐跑二小姐的書生比?
他哪裡配跟皇帝搶女人,惠妃憑什麼跟他浪跡天涯?
五皇子漸漸平息了怒火,冷靜下來,問張四:“你……跟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放心,說實話,我不會計較過去的事。”
張四表情有一瞬間空白,低頭想想,灑脫的一笑,告訴五皇子:“沒關係。奴婢跟惠妃娘娘哪能攀得上關係。”
“哼。”五皇子怒其不爭:“難怪我娘說……”
張四眼裡瞬間凝結出一股駭人的戾氣,滿臉急切地追問:“你娘說什麼?”
五皇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性逼退兩步,回過神,才嘟囔道:“我娘說她不記得將軍府裡有你這個人。”
張四因為期待而扭曲的表情僵住了,就那麼癡傻愚蠢地盯著五皇子看了好一會,才嘴角抽搐地收斂了目光,意料中似的點點頭,口中喃喃的說:“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薛遙一驚,沒想到惠妃根本不記得這位神秘高手。
原本還擔心太監安排調換人手後,惠妃會因此而惶恐不安,現在看來,這位高手太監,在惠妃那邊根本沒有姓名。
這反而是好事,畢竟這太監有覬覦皇帝妃子的嫌疑,真有過一段過去,就不安全了。
也可能是惠妃在撒謊,當著孩子的麵,也不方便談論自己嫁人前的愛慕者。
薛遙仔細一想,惠妃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沒準還真能當著孩子的麵承認這些事。
將門虎女,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一般妃子在宮中,平日經常看看戲賞賞花,惠妃雖然被皇帝冷落,但平時並不顧影自憐,反而精氣神失足,時常習武健身。
薛遙從前去五皇子殿裡,卻就經常看見惠妃舞槍弄棒,並不想張四想象中那麼落魄。
記得七皇子五歲那年,有一次跟五皇子在殿裡追逐打鬨,宮女追在後頭喂飯。
被惠妃看見了,一把拎起小胖崽後脖領子,單手拎去偏廳,放到椅子上,一頓河東獅吼,就讓七皇子規規矩矩坐著用膳了。
要知道,五歲的小胖崽可不是一般的崽,皇帝那樣的練家子,雙手舉起胖兒子,腦門還有青筋突突跳呢,那可是實心崽!
惠妃倆手指頭就拎起來,還健步如飛!
簡直女漢子中的女漢子。
她性情和五皇子一樣十分直爽,薛遙想象不出她因為嬌羞,而不肯承認自己認識張四這個愛慕者。
後天要陪著張四一起去鐘粹宮拜見惠妃,薛遙有些好奇,惠妃會是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