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請。”男童做了個手勢, 請薛遙走在前麵, 前往地下密室。
薛遙上前幾步,陸潛緊跟在他身後, 卻被男童攔下。
“幫主隻請了劍聖弟子麵談,公子請在此處等候。”
“爺跟遙遙一起。”
“抱歉, 幫主隻請劍聖弟子一人麵談,勞煩公子在此耐心等候。”
陸潛不肯合作。
兩個男童眼裡露出不善的神色。
薛遙立即對二人道:“容我跟他說兩句。”隨後便將陸潛拉到一旁, 哄道:“你就在這裡等我。”
“為什麼?”
“這是我們黑道之間的事。”薛遙故作嚴肅:“我怕你不懂黑道禮儀, 惹幫主生氣。”
陸潛並不認帳,仍舊要求跟他形影不離。
“聽話!”薛遙硬的不行來軟的:“我很快談完就跟你回去,不會有事的。這種小幫派怎麼敢動劍聖的人?這是你自己說的。”
陸潛冰冷的神色稍微鬆動了一些。
薛遙再接再厲, 小幅度地扭了扭身子:“好不好?”
他發現這種交流方式會讓叛逆崽變得好說話。
果然, 陸潛很受用地答應了。
薛遙跟隨那男童下了密室, 身後的牆緩緩合上。
密室裡的火光從薛遙頭頂照下來, 腳下的影子鬼怪一樣晃動, 莫名讓人心慌。
密室外, 陸潛來回踱步, 一旁的男童上前道:“公子請用茶。”
陸潛並不與那男童對視,目光在這間屋子裡遊蕩, 最終停留在西北角落飄煙的香爐上,一雙茶色眼瞳變得警覺。
“公子?”得不到回應的男童加重了嗓音。
陸潛的目光從香爐上移開,陡然冷厲地看向男童:“這裡隻有你二人伺候?”
男童臉色微微一變, 很快又恢複淡然的神色, 答道:“是。”
陸潛盯著他, 低聲問:“九步香?”
那男童臉色不變,眼神卻透出些許局促的茫然,低聲回答:“你說什麼?”
陸潛朝西北角的香爐揚了揚下巴,問他:“這屋裡燃的是九步香?”
男童不知他想做什麼,略作遲疑,便微笑頷首道:“沒錯。”
陸潛重複剛才的問題:“這屋裡一直是你二人伺候?”
男童有些沉不住氣,皺眉露出不耐之色:“沒錯,公子有何指教?”
陸潛微眯起眼,審視男童的神色:“若一向是你二人伺候,難道你沒發現這香料中有一味配料燒乾了?為何這許久不去添料?”
男童愣住了,有些錯愕地轉頭看一眼香爐,回頭強作鎮定道:“是我一時疏忽了,方才去迎接二位公子,沒顧得上添香。”
陸潛漠然看著他:“那現在去添。”
男童臉色微微漲紅,嗓音中透出不悅:“任務在身,走不開,公子先將就著些罷。”
陸潛直直盯著他:“你知道該添哪一味料麼?”
男童廣袖下的拳頭微微捏緊了:“自是知道的。”
“哪一味?”陸潛並沒有閒工夫咄咄逼人,也不是個愛品香薰的人,隻是從進門至今察覺了不少古怪之處,讓他不得不刨根問底。
這一年多的東奔西走,幾次險些被人設圈套活捉給佟家獻媚,陸潛自然不會對陌生人完全放心。
“公子這是想考我?”男童歪著腦袋露出個孩童的茫然表情,廣袖下的手指間,卻已悄無聲息地亮出三根銀針。
*
薛遙跟隨男童走到底層,繞過交錯的走道,走入儘頭一間不算寬敞的暗室。
一個身穿金絲滾邊黑長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暗室正北太師椅上,撥弄手裡的茶碗,不緊不慢地抬眼看向薛遙,無甚表情地指向一旁的座位:“請坐。”
薛遙不卑不亢地走過去坐下,等對方先開口定調子,以免自己過分謙卑或魯莽。
“小兄弟如何稱呼啊?”中年男人問。
薛遙見他態度還算溫和,便也表現得比較放鬆,半真半假地回話。
男人似乎並不急於問重要的事情,把薛遙爹媽叔伯都打聽了一遍,才慢悠悠的提起顧青遠:“顧大俠說他根本沒你這個師弟。”
“顧青遠出師已久,而我拜入師門才過一年,我二人的確不相識。”薛遙說。
男人低頭掀了掀茶蓋,仍舊閒談一樣慢悠悠開口:“嗯,你知不知道,你這位師兄扣押了咱們的副幫主。”
“竟有這樣的事?”薛遙故作驚訝:“顧大俠為何這麼做?”
“想約束咱們。”男人抬眼表情古怪地一笑:“他說咱們的人壞事做儘,缺乏管束。”
“這是官府的事,他沒理由私自扣押人質。”薛遙表了個態,是想說明自己以後不會像師兄那樣管閒事,以免這位幫主做出什麼斬草除根的舉動。
“小兄弟是明白人。”男人放下茶碗,站起身,對薛遙笑道:“說句高攀的話,咱們就喜歡跟明白人交朋友。”
出於禮貌,薛遙也站起身,對男人抱拳道:“幫主哪裡話,若能結交貴派,那是晚生三生有幸。”
“哈哈哈……”男人好爽地笑了幾聲,意味不明地回答:“你能拜入劍聖門下,自然很是有幸了,今兒又遇上我,咱們就交換個見麵禮,大家一起‘有幸’,你說好不好啊?”
“幫主的意思是?”薛遙神色警惕起來。
到底是個幫主,不可能勒索錢財吧?
那他想要什麼見麵禮?
“小兄弟彆緊張,這裡請。”幫主轉身走到暗室東邊,朝一旁侍立的男童使了個眼色。
男童立即上前,把掛在牆上的畫取下來,拉動牆上的機關。
石牆朝兩旁緩緩開啟,露出一麵紅木質地的博古架。
架子上多數格子是空著的,隻零星擺了兩隻盒子,中央的格子裡,放著一本卷邊的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