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武帝的鷹01 霍少嫖姚而來(2 / 2)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烏維單於幾乎能看見他的臉,年輕到可怕的一張臉。

他刻意打探過這個人的消息,知道他曾經被稱之為嫖姚,在漢人的文字裡,那是輕盈的意思。

真是輕盈啊……就像是掠食的鷹,猛撲而下的那一瞬間。

他輕盈地騎馬過來又輕盈地下馬,穿過烏維單於的控弦之士,走到烏維單於身前。

任何一根弦在此時放鬆都足以射穿他的胸膛,但在他的麵前就是沒有一根弦能發出一絲波動。

事到如今烏維單於還想著抵抗,他手中有弓還有箭,他手中也還有一根弦……但他隻是靜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鳴鏑響箭,落在地上,沾上塵灰。

說不出來原因,可能因為他是個狡詐有餘而血性不足的人,也可能是因為那個人穿越神鬼的戰場而來,於是此時此刻他看起來也就像是神鬼一般。

他站在麵前時,烏維單於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跪下,所有人都跟著他一起下跪,瑟瑟發抖。

綿羊在猛虎麵前也沒有這樣的溫馴,可在這個人麵前除了下跪和發抖之外好像就沒什麼可以做的了!

更漏聲從身後的帳篷中傳出來。

烏維單於恍惚中有了一種錯覺。

之前張騫說我就是長安時,他隻覺得憤怒。但這個人向他走來時,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座傳說中的城池。

這一局還是他輸了,一敗塗地。

剛剛登上單於的位置,以為可以得到唾手可及的榮光,可是轉眼間那些希望又全部湮沒了。

大起大落,但奇異的是烏維單於並不覺得難過。

長安城覆壓而下。

他想,就算是冒頓單於,倘若異地而處,也不過是如此了。

——

係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喃喃道,“我現在懷疑全世界隻有我一個正常人,哦,我好像不是人。”

然後他忽然一個激靈說,“有一件事我之前沒找到機會跟你說,是這樣的,霍去病在匈奴那個單於麵前一直沒什麼表情嘛,但之前他穿越你們那片戰場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他舔著牙笑了一下。”

他試圖比劃,“就那種,我不確定他是在笑,還是單純牽動嘴角,但是總覺得他這個反應很不對勁啊!”

“先說好,我沒有懷疑你。但會不會是之前那一幕衝擊力太大,霍去病被你搞壞掉了啊?”係統憂心忡忡。

林久已經又坐了回去,漢宮深處,月光安安靜靜,沒有任何事情在這裡發生。

“唔。”她把手放在嘴唇上,輕聲說,“沒有壞掉啊,他隻是在笑。”

係統說,“那不就是壞掉了嗎,正常人麵對這種情況不可能笑得出來吧!而且他也笑也應該在功德圓滿之後笑嗎,但現在你看他麵無表情啊!”

“其實我之前就覺得他這個人不太對勁了。”係統激動了起來。

“他在你麵前有點瘋的感覺你懂吧,就那種囂張得要死,宴席上用箭射你,祭祀的時候在你麵前吃糖,還說那種話,他,他……”

“可你知道其他人對他的評價是什麼嗎,他們說他年少而深沉,性情縝密,心思不在言語間泄露,就像是衛青一樣寡言內斂。”

係統喘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聽說邪神都有那種汙染什麼的,他是不是被你汙染了啊?”

林久還是輕聲細語,“唔,不太對。他跟衛青不一樣噢。”

係統說,“你現在說話的感覺也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又吃撐了?”

林久置若罔聞,“所謂的內斂沉靜,其實隻是他覺得無聊吧。”

係統震住了,“無聊?”

林久說,“他今年一十歲吧,一朝侯爵,軍功煊赫,他殺了多少人你能數清楚嘛,有些人就是會這樣啊,情緒閾值會不斷提高,殺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功績,對他來說其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吧。”

“就像是重複流水線工作那樣,沒有難度,也不可能失敗,成功了也不過如此,所以會覺得無聊,不值得給與一個表情上的變動。”

係統已經聽傻了,但他奇異地理解了林久的邏輯,“所以你是唯一特殊的,因為你是神!他在人的領域已經無所不能,所以他每次碰到你都表現得很亢奮,因為他,他……”

係統說不下去了,林久直接替他說出來,“世界是他已經厭倦的遊樂場,我是他想要卻得不到的新玩具。”

沉默片刻,係統說,“他把你當玩具,你不生氣嗎?”

“嗯?”林久笑了笑,那種溫軟的笑容看得係統毛骨悚然,“他當我是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係統歎了一口氣說,“明白了,你那句話的重點不是【新玩具】,而是【得不到】。”

“而且,”係統凝重地說,“我確定了,你們這裡真的沒有一個正常人。”

——

後世史學家翻到這一年,將之評述為“濃墨重彩”。

匈奴舉族歸降大漢,張騫兩度出使匈奴,於今功德圓滿。

冠軍侯霍去病得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正麵戰場上的戰績,長平侯衛青的生平中添了一次輝煌的軍功。

以及武帝劉徹邁出了他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是他征服的第一個國度,這是他的元狩元年。

初冬第一場雪開始飄落的時候,張騫回來了。鷹落長安。

漢宮設宴以待。

林久坐在劉徹身邊,她身上那條披帛,至此已經完全染上了疆域的圖景。

但她的衣裙上,仍然有大片的空白。

如今僅僅隻是一個開端。

宴酣之際,係統輕聲說,“霍去病,一直在盯著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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