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降臨的那一刻,劉徹覺得自己滿胸腔的熱血啪一下變綠了。
——
熟悉的片頭曲之後,出現了劉邦熟悉的臉。
他露出一副不屑而輕蔑的表情,但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來,被他壓抑在眼神裡的忌憚。
他是如此鮮明地忌憚著劉徹,當然,更有可能是忌憚劉徹肚子裡那個孩子。
神女沒有說什麼。
但劉邦持之以恒地湊到神女麵前,露出一個浪子般的笑臉,“神女為何對我不理不睬?難道嫌棄我是鬼魂之身,不能為你孕育骨血?”
他看起來似乎隻是在輕佻地調笑,但眼眸深處卻壓抑著隱藏得很好的不安,聲音拖長了,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嬌。
神女還是沒有說話,劉邦笑著笑著就變得泄氣了,主動伸出手說,“今夜也要借我而入夢嗎?”
神女牽住了他的手。
下一刻畫麵中漾開水波一般的紋路,場景轉換,屏幕上出現文字標識,一十年前,廣川。
——
滿座衣冠,鴉雀無聲。
劉徹若有所思地看著屏幕。
經過上次的屏幕震撼之後,他心智堅定了不少,而且這次的屏幕展現出來的畫麵,說實在的,並沒有什麼過於震撼人心的畫麵。
至於劉邦辣眼睛的撒嬌畫麵,劉徹心如平湖,甚至覺得有點無聊。
隻是這種程度而已,他還以為這位老祖宗能乾出來什麼大事呢,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能懷孕,那一切都是虛無。劉徹在心裡給劉邦蓋了個毫無威脅的標簽。
倒是那串文字標識讓劉徹很在意。
一十年前,廣川。
神女這是有了穿越時空的能力?
在座沒有蠢人,劉徹意識到了穿越時空這一點,他們也多多少少有些明白,此時都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看。
東方朔看著碩大的“廣川”兩個字,內心忽然油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
一道如同梢頭殘雪般縹緲而冷淡的聲音,輕輕地說,“我又見到您了。”
鏡頭對準翻開的一冊竹簡,逐漸拉近,清晰地展現出其上“敬鬼神而遠之”一句。
這句話是孔子對座下弟子的訓言,可見這聲音的主人是個儒生,而且是個極其有氣度的,年輕的儒生。
或許長得也很好看。
鏡頭一轉,畫麵中出現了董仲舒的臉,年輕一十歲的董仲舒。
他站起來,看著神女,儘力克製著,但還是有歡喜和局促的神色,如同雪融化之後的水一般從他眼睛裡流淌出來。
他說,“您請坐。”
但神女卻沒有做。
於是他遲疑片刻,似乎是想起了先聖那句訓示,敬鬼神而遠之。
這麼多年,他一直頂戴儒冠,是最正統的儒門弟子,日日夜夜窮讀經書,先聖的每一句訓示,在他心裡都鮮明如同刀刻。
但片刻之後,他輕聲說,“是,要坐在我大腿上嗎?”
神女似乎被這句話取悅了,因為董仲舒也露出了一點小小的笑。
他坐下來,伸手做出“請”的姿態。
倘若這不是邀請女孩子坐在他大腿上,倒還可以誇一句他的禮節精湛,有先聖的遺風。
鏡頭又拉回到竹簡上,敬鬼神而遠之,這句聖訓,此時看起來簡直觸目驚心了。
旁邊傳來董仲舒的聲音,清寒如同梢頭的春雪,卻在說,“不會再叫您站起來了,這一回再有人了,就懸起帷幕吧。”
“想要坐多久,就請坐多久吧。”
——
東方朔長大嘴,久久不能合攏。
首先他要慶幸這是在朝會而不是宴會上,他嘴裡沒有酒,不然他將酒濺宣室殿。
然後他還要慶幸他還年輕,手夠穩,所以沒有把手中的牙芴丟出去。
再然後他很想問一句,穿越一十年時空,這何等可怕的偉力,原來就是為了坐董仲舒的大腿嗎。
然後他其實也聽說過董仲舒的性情,冷漠得如同冰雪一般,成名之後為弟子講學也總是懸起帷幕。
有些弟子跟隨他學習數年,甚至不曾見過他的麵孔,因此在私下有“孤高”的名聲。
原來懸起帷幕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這個嗎。
東方朔不太理解,東方朔大偉震撼。
東方朔陷入沉思。
張騫靠過來輕聲說,“你倆比較熟,原來他,這,”
他斟酌片刻,更輕聲地說,“這樣深藏不露的嗎?”
東方朔輕聲靠過去說,“其實也不是很熟,我之前就不知道他的大腿原來這麼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