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低著頭, 他突然感覺到了, 葉穗的手指微動, 柔軟的觸感輕輕擦過他的皮膚。
沈述一直和葉穗十指緊握,她身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舉動,沈述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他猛地抬起頭, 望向葉穗的臉。
沈述先是怔了幾秒, 不相信這是真的,過了半分鐘, 他才反應過來, 剛才葉穗的手指真的動了。
沈述的眼睛一亮, 立即從病床邊站起身來。
因為太過驚喜,沈述甚至都忘記了可以按鈴叫醫生過來,他徑直走出了病房, 很快就把醫生叫了過來。
沈述:“我感覺到葉穗的手動了。”
醫生快步走進病房, 嚴嵐和小劉她們都趕到了病房, 充滿期待地等著葉穗醒來。
嚴嵐:“穗穗一定是要醒了。”
“剛才葉穗的手指動了, 她是不是很快就會醒來?”沈述語氣焦急,連連詢問著醫生。
醫生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 他做了一番檢查後,才做出了定論:“葉穗是有醒來的傾向,不過現在還說不準。”
昏迷這件事本來就不好說, 有可能立即醒來, 也有可能會一直沉睡下去。
醫生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 他不會因為家屬的期待, 就把結果往好的方向說,而是會以最客觀的結論通知家屬,不給家屬無謂的希望。
嚴嵐和小劉聽到醫生的話,一下子哭了出來,她們不敢哭得太大聲,隻能默默地流淚。
沈述的眼睛瞬間黯淡了幾分,他剛才說了這麼多的話,似乎都隻是一場幻覺,他重新恢複成了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樣。
無止儘的漫長等待和渺茫的希望最讓人心慌,仿佛前路茫茫,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未知數。
沈述又重新坐回病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葉穗,等待她下一次的動靜。
這些天,沈述一直守在葉穗的病床邊,根本無暇分出神去做彆的事,連他的電話也是王川幫忙接的。
王川接到了酒店打來的電話,酒店經理詢問王川,沈述訂的房間明天就到期了,需不需要續訂。
王川原本想和沈述說一聲,但是他看沈述的這副模樣,沒忍心上前打擾,自己去了酒店。
王川剛進房間,就看到滿地的玫瑰花,似乎曾拚成了什麼形狀,但現在已經被風吹散,看不出來了。
王川知道,這應該就是沈述給葉穗準備的驚喜了。
但是葉穗沒來得及看到,就出了車禍,沈述也沒能看到葉穗的反應,而是一直陷入了自責和痛苦中。
王川叫了人,把行李送到了酒店,他在房間裡繞了一圈,想看看有什麼東西遺落的。
下一秒,他的視線一凝,落在了桌上的一個小盒子上。
王川先是有了一個猜想,當他打開盒子的時候,發現盒子裡的確有著一枚戒指。
這戒指一定也是送給葉穗的吧。
王川十分小心地把戒指收好,迅速回了醫院。
當王川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沈述還是維持著他離開前的姿勢,沈述一動不動地坐在葉穗的病床邊。
沈述的視線始終落在葉穗身上,注意著她任何細微的反應,隻要葉穗一醒來,他就能第一時間發現。
“沈總。”王川艱難地叫了一聲。
過了幾秒,沈述才反應過來,王川叫的人是他,沈述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王川,眼神空洞,沒有焦點。
王川上前一步,拿出了口袋裡的戒指盒,放在葉穗的腳邊。
“這是我從酒店裡帶回來的。”王川沒有提出讓沈述去休息一下,因為他知道換做是他,也願意等在自己愛人的身邊,等著她醒來。
王川把戒指放下後,就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的空氣又重新安靜了下來,隻有冰冷的儀器在發出聲響,沈述拿起床邊的盒子,打開了蓋子。
這是沈述推斷著葉穗的手指尺寸定做的,但是並不知道合不合適。
看著病床上的葉穗,沈述的眼神發空,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沈述打開了盒子,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桌上。
沈述手指冰冷,動作小心地拿起葉穗的手,葉穗的手背上還插著針頭。沈述拿出要送給葉穗的那枚戒指,套在了葉穗的無名指上。
葉穗的手指瘦得過分纖細,戒指輕而易舉地套了進去。
每次沈述和葉穗牽手的時候,他的注意力都會格外集中,全心全意地感受著葉穗牽著他的那隻手。
沈述推斷得沒錯,戒指的尺寸剛剛好,那隻戒指剛好戴在了葉穗的無名指上。
但是,葉穗沒什麼反應。
沈述坐在一片昏暗的光線中,他總覺得這黑暗是無邊無際的,怎麼都走不出來。
隻要葉穗一天不醒,他就永遠陷在這黑暗中。
“我不會現在就把戒指給你戴上。”沈述因為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乾澀,像是一條瀕臨缺水的魚,隻能艱難地呼吸著空氣。
“我一定要等你醒來,再給你戴上戒指。”
沈述很怕,怕得要命,怕他給葉穗帶上這枚戒指後,葉穗就會消失不見了。所以他一定會等著葉穗醒來,再重新向她求婚。
“葉穗,你快醒來吧。”
沈述的聲音落進寂靜的病房中,卻沒有得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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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穗還在昏迷,但是她的各項身體狀況目前都已經轉好。醫生說,醒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沈述就當做葉穗是在睡覺,他和她待在同一間病房。他晚上在旁邊的病床上睡一會,隻要醒過來,就會馬上守在她身邊。
已經是第四天了,沈述拿到了他的求婚戒指,當時安排好的一切,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放。
沈述堅信,葉穗一定很快就會醒了。
她醒了以後,之前未完成的求婚儀式,他要繼續完成。病房裡不能像先前那樣精心裝扮了。
沈述沒有買玫瑰花,他怕自己照顧不好。他又怕現在身體不好的葉穗,醒後聞到花香會覺得不舒服。
窗外的陽光正盛,落在葉穗的臉頰上,她蒼白的臉,精致漂亮,和外麵的豔陽比起來,顯得愈發脆弱。
沈述望著葉穗的臉,一個人自言自語:“葉穗,你喜歡玫瑰花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葉穗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沈述再一眨眼,葉穗又恢複了原來的平靜。他有些失落地低下頭,又開始對著葉穗說話:“那我給你做玫瑰花好不好?”
沈述點開手機瀏覽器,查了查網上的教程。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折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
他的動作很笨拙,折騰了快一個小時,總算折好了第一朵玫瑰。
沈述拉開抽屜,把玫瑰花放了進去,他略一停頓,想了想,又將那個戒指盒放進抽屜中央。
從下午到晚上,沈述就坐在葉穗的病床前,為她折玫瑰,似乎怕葉穗無聊,他折好一朵就對她說說話。
一朵一朵,折好的玫瑰,都放在病床旁邊小桌的抽屜裡。
現在沈述像個孩子那樣的行為,卻有著極強的儀式感。仿佛隻要沈述的求婚儀式漸漸完成,葉穗就會一點點醒過來。
第五天的時候。
那天晚上,沈述隻喝了一點粥,就重新坐回了葉穗的旁邊。
跟先前的每一天一樣,沈述檢查了一下葉穗的被子有沒有蓋好,是不是有移動的痕跡。
沈述拿起葉穗的手,俯身看著她的臉。已經看了無數遍,她的五官都深深地記在了沈述的心裡。